上完了河工,已到了十一月底,大伙儿又回到了旮旯村。 与众不同的是,老兰头又当上了大队饲养员,专职饲养起牲口来。 而且令兰花花惊奇的是,周庆三,大丑这些旮旯村的村民们也对兰花花客气了起来。 他们总是让兰花花干些轻活,他们还常常叮嘱村民们, “兰花花一个弱女子,大伙包涵点。 兰花花是有文化的人,是旮旯村的金凤凰,早晚有一天会飞出大山。”
这弄的一些老娘们特别反感,同样的人,同样的村,对待为啥有轻有重? 有次大肥婆就公开顶撞周庆三。 周庆三火了,“你嘀咕个啥呢?人家兰花花有文化,你老公是会计,可算帐总出错儿。 如果让兰花花干会计,一年也不错一回儿。”
打蛇打七寸,这下打中了大肥婆的要害,她老实了,不敢再嘀嘀咕咕了。 而且,旮旯村里也有了传言,那传言越传越烈。 有的村民说,会计周建国即将卸任,将来的接班人笃定是兰花花。 更有甚者,老油子和癞痢头差点打起架来。 老油子说,“兰花花才不干会计呢,人家有学问,研究的是科学种田。”
“这种地有啥可研究的,我种了半辈子地了,还不是这个鸟样。”
癞痢头说。 “哼,你种的地一亩地能产多少斤? 三五百斤,你没看报纸上。人家种的地,一亩一千多斤,这就是差距。。”
……… 传闻多了,有很多人将信将疑。 有次大丑见了兰花花,就问, “兰花花,听说你天天看书本儿,研究土坷垃。是不是真的?”
兰花花正在拔萝卜,听大丑一说,只是淡淡地一笑。 大丑又问,“兰花花,又不是蛐蟮,这泥巴有啥研究的,能研究的能把麦杆杆种成大树。”
兰花花说,“你听谁说的?不要把萝卜当成人参。”
这话大丑听不懂,萝卜就是萝卜,人参就是人参,风牛马不相及,咋会出现这样的事? 兰花花只是笑,不在作答。 大丑又朝远处望去,远处是老龙河,那一袭弯弯的水面边,是一层浅淡的灰色,那就是方圆百里有名的旮旯村芦苇荡。 而在那淡淡的灰色中,不时地有响鞭声传来,还有“哦呵呵”的驱赶声。 那里散乱地游荡着一片一片的白云,那就是老兰头在牧羊。 “多么奇怪的父女啊!”
大丑自言自语地说。 自从周庆三知道了老兰头和于导的关系,开心的不得了。 他窜掇着老兰头,去市里找于导,去批几吨廉价化肥回来。 这化肥是他妈的高科技,闻着呛人,却是庄稼的好宝贝,庄稼吃了它,以前一亩田,产小麦一两百斤,这下最少可以产五六百斤,一千斤的听说也有。 但老兰头,总是头摇的像拨浪鼓,气的周庆三直骂, “这个木头疙瘩,就不懂的有关系不用,过期作废。”
也有的说,老兰头也偷偷地去找过于导,可于导不鸟他,连大门也没让他进。 ……… 人上一百,行行色色,说什么的都有。 也许周庆三说的对,有条件就要用,既然老兰头不用这层关系,就等于没有。 周庆三渐渐的又对老兰头死了心,偶尔见了老兰头,也不在嘘寒问暖,他把老兰头当成了空气,直接忽略不计。 就这样,兰花花就在村民们的猜测之中,度过了新年。 即然年己过去,气温也就渐渐地回升了,河里厚厚的冰层开始融化了,走在黑竭色的河岸上,不时地听到咔嚓咔嚓的破冰声。 一只野鸭子在水中东张西望,一只羽毛鲜艳的翠鸟叼着一条小鱼轻快地从野鸭子旁飞过。 野鸭子吃了一惊,一个猛子潜入了水底。 鸟飞鸭沉,只留下了一个小小的水晕,又缓缓地向四周荡漾开去。 河岸上,那些性急的野草,已开始钻出了地面,绽放出了黄色的嫩芽芽。 那风,也不在凛冽,变的柔和起来了。 寒冷的冬季即将过去,温暖的春天就要来了。 这个时候,水瘦山寒,往往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而饥饿则是最好的动力。 村民们为了填饱肚子,偷偷地在屋角,河沿,山沟沟,崖畔,悄悄地开辟出了一个又一个巴掌大的小菜园。 这些小东西,要是放在前几年,一定要被铲除掉。 但是,今年的天气却分外温和。 大队长周庆三再也没有强行铲除,而且视若无睹,这无异于鼓励了村民们,开垦的小菜地也越来越多了。 毕竟,春天正在悄悄的走来。 兰花花从报纸上看到,AH有个小岗村,他们己经不再吃大锅饭了,而是采取了承包制,分田到户。 兰花花也感到了新奇,毕竟,出工不出力,也养了不少懒汉。 兰花花也学着村民的样子,在村后的老龙潭边,开出了大约一分多地,种上了辣椒,白菜,还有她喜欢吃的大南瓜。 当那南瓜秧罩严了地面,结出了拳头大小的南瓜时,沉寂的学校铃铛声又响了起来。 学校又上课了,大学也敞开了校门。 那些顽皮的山里孩子们,成群结队的,上树摘枣,下田偷瓜,下河摸雨的身影渐渐的少了。 他们去了学堂。 也难怪,孩子们那么多,有五六个孩子的人家十分平常,十几个孩子的人家也很常见。 这有情可原,那些年,村里没有通上电,我们姑且称之为煤油灯的时代吧。 农人们除了干活,又没有娱乐项目,吃了晚饭,就只有早早地熄了灯,上床睡觉。 一睡觉,汉子们就在床上折腾老婆,可着劲儿地制造小人。 生就生吧,反正是多子多福,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 既然孩子们多,大大小小的一古脑儿拥进了学校,教师不知不觉地就缺少了起来。 特别是那些小学教师,尤其缺失严重。 于是,上级又下了命令,鼓励大队里办小学校,让娃娃们不出村就能读上书。 旮旯村大队也办起了小学校,乡村人也懒的起名字,就叫旮旯小学。 地点已经选好,就在村头大槐树下,那里有一溜废弃的牲口屋棚,足有三间房子大小。 有庙就要有和尚,有学堂就要有老师,老师从哪儿来,就从大队里招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