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义父。”
两人同时撒手,乖巧站立,这虚伪的假象看得云器又是一阵心梗。“剑都练完了?丹都学完了?材料都分辨完了?曲子都会听了?”
云器宛如教导主任,劈里啪啦一通连环问。姐妹俩对视一眼,云梨率先跑路:“女儿这就去练剑!”
云棠紧跟其后:“我的丹应该快成了,义父,我去看看……”“云棠留下,我有问题考考你。”
云器走到旁边,给自己倒了杯茶。云梨幸灾乐祸地冲云棠做了个鬼脸,瞬间就跑没影了。云棠却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眼若无其事的云器,轻身跳到窗台上坐着。“义父,是不是百年之期到了?”
云棠直接问。云器一愣,他抬眉看了眼窗台上吊儿郎当晃着腿的少女,内心有些感慨。云棠的聪慧云器是看在眼里的,尽管他一直想不通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如此通透。“原来你还记得。”
云器抿了口茶,一向严厉的脸上隐约透露了几分不忍,终究是养了云棠七年,他也是真心待她如女儿的。云棠挑眉,她倒是没心没肺地咧嘴笑:“我这脑子,想忘记都忘不掉好不好!”
云器:“……”看把你能的。“什么时候出发?”
云棠一脸无所谓地跳下来,又蹲在凳子上,跟个猴子一样好动。“五日后,鬼域会派使者前来。”
云棠抬头就对上老父亲一脸操心的表情,她微顿,转瞬便又嬉皮笑脸的:“那就劳烦义父替我准备准备了,我看那紫云镯、飞天剑、丰雷舟就很不错,可不能让鬼族觉得咱们部落的姑娘是个乡巴佬啊!”
“……”云器收起自己可怜的不忍,面无表情地道:“呵呵,咱们部落就是乡巴佬。”
这么多年薅了他多少宝贝!临走了竟还惦记着!云器对义女不要脸的程度再度刷新。又再三叮嘱了几番安全后,云器最后还是愤愤地扔给她一把剑,头也不回地走了。“嘁,刀子嘴豆腐心,都给了我这么多好处了,怎么还觉得亏欠于我呢……”云棠一边摸着飞天剑,一边撇撇嘴,对便宜义父这颗善心进行吐槽。屋外传来云梨的嬉笑声,她放下剑,起身走到窗户旁。窗外是她等了七年才等到的雪,白雪皑皑中,皮肤黝黑的姑娘正拉着中年男人的手臂撒娇。有其父必有其女。云棠目光落在云梨娇憨的脸上,不禁轻笑一声,随后干脆地关上窗户。就云梨这笨蛋美人,被送去鬼域还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呢。**知道云棠就是今年送去鬼域人选的人并不多,除了云器之外,就只有云家几位的德高望重的长老知道了。这些长老都是教过云棠的人,对于这个顽猴一样的学生,他们是既欣慰又无奈。当初看在小小姑娘刚刚摸到练气门槛,长老们都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多关照下这可怜的孩子——结果一关照就给自己关照出了个麻烦。活了大半辈子的逍遥长老们,在云棠这里头一次有了做苦力的感觉。如今看着眼前乖巧的云棠,长老们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记忆中竟然全是被云棠追着解惑、求教和连夜切磋的可怕画面。“……”云器不太知晓这些细节,他觉得这会儿厅内的气氛安静得诡异,不禁咳嗽一声打破这氛围:“各位长老们,还有何补充?”
今晚叫了几人来,主要是为了讨论云棠作为云梨替身离开的事。“大致没了。”
轩辕长老抬眉对上云棠真诚的眼,忍不住嘴角一抽,“你自己要多加小心,我们也不曾知晓鬼域一行究竟会发生何事,福祸未知,切莫冲动行事。”
云棠听着很是动容:“长老们请放心!”
长老们:“……”她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单纯只是担心云棠一个冲动惹得鬼族不快,导致鬼族反悔把云棠送回来的长老们都默契地选择闭嘴,让这个美丽的误会持续下去。“明日一早鬼使就会过来,今晚就别琢磨那些册子了,早点休息。”
云器嘱咐道。“那不是册子!”
云棠嘟嘴,不满地反驳:“那是我的秘籍!”
十级敷衍大师云器摆摆手:“啊对对对,快去睡,快去睡。”
云棠:“……”她闭了嘴,同一屋子长辈躬身行了个礼,转身走出去。房间里,众人对视一眼,继续保持沉默,谁也没开口提云棠的事。屋外,云棠偏生不好好走路,一段平地非要飞檐走壁,脑袋上的毛绒帽子都被她甩飞出去,她顶着个光头,又屁颠屁颠地去捡。然而弯下腰,视野里却忽然出现一双女靴。云棠顿住,她缓缓起身,果然看到眼眶通红的云梨。“……”她讪笑一声,小心地戴上帽子,摸着鼻尖开口:“你都知道了?”
云梨用力地吸了吸鼻子,还未开口就见面前云棠忽然勾唇,她太熟悉云棠这坏笑了,然而却已经来不及后撤。这丫头真是越来越狡猾了!药粉伴随着雪花落在云梨身上,纵使不甘心,但她仍不受控制地昏了过去,云棠连忙将人接住,随即灵活地转了个身,将她背起来。**云棠幻想过鬼使的模样,模样清秀的,或者难看血腥的,又或者是高冷面瘫的——但她没想过他们压根儿就没有脸。或许是有,但不能露出来,只有两只红彤彤的眼睛能露出来。寒冬昼短夜长,虽然已经辰时,但异庄的天还是偏暗,那些鬼使们就贴着阴暗的地方站立。视线落在他们融入影子的双腿上,云棠又是一阵惊奇。“云首领,人我们就带走了。”
站在最前面的鬼使显然是头头。云器原本还挺悲伤,然后视线落在已经跑过去蹲在鬼使边上研究鬼族的脚的云棠身上,云器忍耐地闭了闭眼,那抹悲伤立刻烟消云散。“有劳鬼使,一路小心。”
云器微微点头那鬼使也颔首示意:“自此异庄和鬼域的百年之期结束,二者再无瓜葛。”
话音落下,他捏了捏手里的鬼牌,启动了传送阵,下一秒,前来的鬼使和还蹲在地上的云棠消失不见。不知何时起了雾,站在原地的众人只抬头望了望天,最后什么也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