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用哀求的语调跟我说话，他从来都是叫我小王八蛋或者王八犊子之类，我一愣，将军的面色很无助，在生命的最后关头，他的声音竟然透着一股迟暮，“我老了，也活够了，这辈子很值，你听我说，你还小，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做，最后一次让我来。”

“是你把我拖下水的，没有你我也没命活到现在，今儿小爷算是还给你了。”

我心一软，可手劲丝毫没减小，一只手把将军死死的按倒雕像里，另一只脱臼的手用不上力，我便用身体把雕像推合。“你这个王八犊子，王八犊子！”

将军在雕像里猛力捶打，反复地咒骂，捶打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我竟然听到里面传来哽咽声，“你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老子就留在这里陪你！”

我浑身无力的靠着雕像，瘫软在地上，听着几个雕像里传出的敲打声，忽然感觉心里一热，鼻子一酸，眼睛有些湿润。跟着一帮穷凶极恶的土耗子，他们从来没教过我这些让人软弱的情感。嘭！石门彻底碎裂的声音让我不得不丢掉这不合时宜的惆怅，伸手捡起将军丢下的枪，胡乱抹了一把脸，拉动枪栓，冲着雕像里大喊：“我一条命换你们五个，这买卖不亏，要是觉得小爷的命不值这个价，你们就使劲闹腾。”

雕像中的声音渐渐消失，我知道，他们不是贪生怕死，而是不想辜负我的成全。尖锐刺耳透露着愤怒的声音从石门里传出，一个黑影踏着残垣断壁慢慢向我逼近。蝴蝶女王拖着遍体鳞伤的身体，浑身鳞甲上的尖刺竖起，我能猜到它对我们有多怨恨，它的身后没看到有蝶面禁卫和虫子，想必都已经葬身火海，这可是灭门之仇。那双令人畏惧的复眼透露着暴戾的杀意，头上的触角不停颤动，感知着冰室里任何细微的动静。女王很快锁定了我的位置，我靠着雕像站起来，原来当英雄就是这样，事实上我的腿抖动得厉害，在三合当铺，他们教我尔虞我诈，教我快意恩仇，教我心机城府，也教我圆滑世故。唯独……没教过我怎么当个英雄，何况我压根也没想过要当英雄，只不过现在身后有一群值得我去付出的人，这也许就是杨世华一直教我却从未明说的仁义，可我现在才搞懂，原来仁义是要用命去换的。我无奈的苦笑，抬起枪义无反顾的向女王走过去，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女王丝毫不畏惧我的攻击，甚至都没有闪避，子弹根本无法穿透女王坚硬的鳞甲，我也没指望一把枪能撂倒他，我只是想远离雕像，一边开枪一边往角落里走。空旷的冰室里交替响起枪声和子弹撞击在鳞甲上的声音，这应该是我能为他们做的最后一件事，当最后一颗子弹射出时，我已经退到冰室的角落，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站的笔直。男儿到死心如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