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华从小就教我,气乘风则散,见水则止,古人聚之使其不散,行之使其有效,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这里重岩叠嶂,能遮挡四面来风,而惠吉河在依山流淌,能聚集生气,望月山虽然不是什么龙脉宝地,但也算是一处依山伴水的吉地了。我望向远处,那是望月山一处山势折叠的地方,两座山峰左右对立,前面是低缓的平坡,后面高耸的山体颇为宽厚,惠吉河在那里迂回,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左边的山峰靠水而立,像一匹秀美的骏马,被称为青龙背上马托人。潭水光洁如镜,远远望去,泛着清波,犹如砚台,水潭两侧各有一座矮丘并立,这是案有砚台侧有简筒,左右二童攻书,是文曲之地。后面是一座宽厚的大山,如同一道屏障,巍峨耸立,在风水堪舆中被称为御凭负马。“望月山是难得一见的青龙转案,也就是十九贵穴之一的回龙顾祖,先人葬于此地,后世必定昌隆富贵。”
我站头信心十足的看着冯羽,侃侃而谈。“你能看到的这些,但凡有点堪舆本领的人都能看出来,”原本还以为能得到几句嘉奖,没想到冯羽还是一副苦瓜脸,冷言相对,“卢生作为秦始皇御用的方士,定然不同凡响,你觉得这些浅显的风水他会放在眼里吗?”
“可是……”我开口就被冯羽打断。“还有!你说葬在此地的人子孙会昌隆富贵,那你就想想吕志是怎么死的,”冯羽沉着脸说,“而且据我所知,吕家男丁能善终的少之又少。”
我眉头一皱,这里的风水的确浅显,但正是因为如此,我绝对不会看错,正是一处难得一见的上好宝穴,先人葬于此必定荫益子孙,后代福泽绵长。不过冯羽说吕氏子孙多灾多难,他来到这里已经有了一段时间,打探到此地并非没有大富大贵之人,反而无疾而终的吕姓后人极少。可按照这里的风水格式,只要葬在望月山上,就能沾染回龙顾祖的贵气,大富大贵先不谈,至少后世子孙不该如此孤绝才对。冯羽说的也在理,能让秦始皇看中,可见卢生绝非泛泛之辈,选择此地安家落户肯定有更深刻的含义,绝不会是因为一个回龙顾祖的风水局。我能看到的,卢生随便打眼就能看到,但卢生注意到的东西,应该被我忽略了。我往山顶走去,望月山的北面是整个望月山地势最高的地方,我上到山顶勘察良久,忽然大吃一惊。“怎么了?”
耿奕问。“这望月山的风水有些诡异啊,南北相较,南面风水极佳而且有难得一见的回龙顾祖局,”我深吸一口气,诧异的回答,“而北面却截然不同,同一座山,南北局势相差这么大,这也太罕见了。”
“北面的风水很差?”
魏鹏硕对堪舆术一窍不通,好奇地问。“阴宅风水提到的山地十不葬,其中九不葬陡山,因为山势陡峭,秃山孤壁,龙虎相冲,”我点点头,指着北面犹如刀斧劈砍而成的陡山说,“先人葬于此地,后世怕是多灾劫。”
“我还真就不明白了,人死后葬在哪里,和后世子孙有什么关系呢?”
魏鹏硕茫然地问。“风水堪舆博大精深,你没接触过当然不会懂,这不是一两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学问,”冯羽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回答,“很多人穷极一生都在钻研其中奥义,父母子孙,本同一气,互相感召如受鬼福,故天下名墓,皆在有之。”
我点点头,肯定的告诉魏鹏硕,但凡有真龙发迹,追寻其先祖阴宅必定迢迢百里自成一穴,峰峦拥簇,成为龙脉宝穴,这样的地方山灵水秀,造化子孙,定会富贵万年。“那这南北面的风水格局有什么不同?”
耿奕问。我走到山边,指着北面,告诉他们,地有四势,气从八方,所谓的四势八方是以墓穴为中心的四面八方,左青龙,右白虎,前朱雀,后玄武。好的风水宝地必定是峰高耸齐,方圆秀丽,称为朱雀翎舞,左边青龙内弯有情,谓之青龙蜿蜒,右边白虎内弯而头朝外,称为白虎顺俯,最后,屏山一定要宽厚高耸,谓之玄武屏风。“有这样的地势,就可以称为是吉地,但望月山的北面完全看不到这样的地方,不过……”我叹了一口气,蹙眉凝望,好半天才啧啧称奇的说,“不过竟然真的有如此大凶之地。”
“什么意思?”
耿奕疑惑的问。我跟着杨世华研习过不少风水堪舆术,可鲜有实践,书中倒是提到过很多大凶之地,但从没见过四面八方都堪称极凶的风水,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怎么才算是极凶的风水?”
魏鹏硕对堪舆术很感兴趣,好奇地问。“葬经里提到的大凶之穴,最极致的便是虎蹲,龙踞,玄武不垂,朱雀不舞。”
冯羽在一旁解释,“但凡满足其中一条,就称得上是大凶之穴。”
“这四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魏鹏硕疑惑的追问。“这四句话的意思是再说,白虎应该向内弯曲,头朝外,但如果是呈蹲姿,昂着头,就称为衔尸,子孙后代必定死于非命,”我指着北面的山势仔细解释,“左青龙若也是单独蹲着,谓之嫉主,满葬于此,后世子孙相互残杀,永无宁日。”
“那玄武不垂和朱雀不舞呢?”
耿奕问。“玄武不垂头,即生气未尽,称为拒尸。”
我解释道。最后提到朱雀不舞,朱雀不舞者腾去,是形容山峰不够秀丽,水直流,谓之腾去,生气难以聚集,后世子孙福运凋零。望月山的北面竟然同时满足了这四个凶葬的特点,还真是有意思,要找一处风水宝地很是不易,想要找一处凶到极致的风水凶地恐怕更为不易。“既然这么凶险,为什么这里还有墓地?”
魏鹏硕指着北面的一处坟冢问。我仔细看北面,像这样的孤坟不计其数。“卢生一代名士,想必找遍了大江南北才寻得一处一山两面风格截然不同的风水格局,可惜,千算万算算漏了自己的子孙,”我叹了口气,摇头苦笑,“看样子卢先生的衣钵并没有传承下来,他的后代居然把墓修在北面,难怪……”我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既然卢生精通堪舆之术,肯定能想到会祸及后代,但他还是高估了他的子孙,北峰是大凶之地,不适合动土安葬,越是这样就越没人擅自挖掘。“如果卢生把东西藏在望月山的话,一定是北面!”
我兴奋异常,转身看着冯羽。“就算是在这里,北面也算宽广,你总得找出一处藏宝之地吧。”
冯羽的声音透着几分赞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