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黄昏,楚珞赟才在一处山坡前停下,低处的原野里,夕阳的余辉照射在稻田上,金灿灿的稻谷随风飘摇,犹如波浪起伏。此处四面环山,一弯溪流从稻田中间穿行而过,我看到楚珞赟停下脚步,想必这里就是李朝钦祖籍所在,只不过经历百年变迁,这里除了一望无垠的稻田外已经什么都没有。“我们脚下的山坡,地势虽然不高,可是远看形如龟背,”楚珞赟指着我们站立的地方说,“若是作为案山的话,便是风水中的龟背局,堪舆中称之为太阴丘,藏风聚气福泽后世。你们在看两边……”楚珞赟抬手指着对面起伏的山脉,那是一大一小的两个圆形山头。“这两座山起伏不平,如同明代文官的官帽,这叫纱帽山,”楚珞赟继续说,“前有官帽,后有龟背,先人葬此贵不可言。”
“两边左右青龙白虎二山,层峦叠嶂,一条条山棱很是整齐,就像古筝琴弦一样整齐排列,”我接过楚珞赟的话,虽然我的那点把戏在她眼中肯定是班门弄斧,但看到这么好的风水局还是忍不住赞叹,“这是难得一见的卷帘案格局,又称贵压千官,出将入相局!”
“你也懂风水?”
楚珞赟有些诧异的看着我。“略懂,说来话长,归根结底我会的这些风水应该源自你们楚家。”
我淡淡一笑回答。“你说的没错,这正是贵压千官局。此地左有青龙伏琴台,右有白虎压千官,龙高抱虎四水归朝,明堂浩大屏风走马,”楚珞赟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方圆百里最好的风水宝地就是这里,恰好李朝钦的祖籍就在附近。”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当然懂楚珞赟的意思,她有言在先,只看风水不言其他,她这是在暗示我们,这里既然是贵压千官局,刚好符合李朝钦的念想,他生前可谓权倾朝野,想必死后也想来世继续风光。这里又是他祖籍所在,如果李朝钦下葬,必然是在这里。“就是这里?”
魏鹏硕看着一望无际的稻田,“这么大块地,谁知道埋在哪里啊,总不能一处一处探吧,那得探到猴年马月去了。”
“风水堪舆术里有一句话,三年寻龙,十年点穴,”我深吸一口气,无奈的笑着说,“人家只能说这么多,剩下的事情还得咱们自己来。”
虽然我嘴上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很佩服楚珞赟,三年寻龙,可她仅仅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楚家的风水玄术真是非同小可,不用问,以楚珞赟的造诣,想必李朝钦埋在什么地方她早已了然于心。可惜她肯定不会乖巧的告诉我们,我极目远眺,这片稻田正好在贵压千官局的正中,李朝钦的墓应该就在这里面,我蹲下抓起一把泥土揉搓,这里的稻田已经被翻挖过很多次,可见李朝钦的墓一定在很深的地方。而且明代大宦都有购置坟寺的习惯,意思就是在风景秀丽的地方,筑好陵墓,再建寺庙。太监退休后就在寺里养老,死后立刻下葬。可李朝钦是有罪之人,不树不封,根本不希望别人找到他的陵墓,这种秘葬特别麻烦。“反正天快黑了,就用最笨的办法,咱们三人分开,间隔五米打一字型探洞,”魏鹏硕拿出探铲对我们说,“今天不行明天再来,早晚能找到地方。”
“你这办法只能用一天,我们今晚打下那么多探洞,明天就会被人发现,”耿奕摇摇头,“而且这里是水田,探铲打下去水会下渗,探铲上的泥土带不上来。”
“没那么麻烦,登山看水口,下墓看明堂,李朝钦千挑万选看中这块贵压千官局,最重要的就是这个压字,想要压就得坐得稳,坐偏了他压谁去,李朝钦的墓一定在明堂的正中心。”
我说完看了楚珞赟一眼,戏谑的问,“哟,忘了还有高人随行,要不您给指点指点?”
“你风水造诣不低,有这般本事,若是潜心研习日后定有作为,为什么非要去盗墓?”
楚珞赟不置可否,有些惋惜的反问。“你这话还真问住我了,当年你爸也是这么问我家掌柜,他怕扫了你爸的面子,没有回答,今儿我帮他说,”我笑了笑,拍了拍耿奕和魏鹏硕的肩膀,得意洋洋的说,“这叫人各有志,我们没当玄师的命,可偏偏又挖死人坑的本事,走咱们去瞧瞧这太监墓什么样子。”
走到稻田中间,那里竟然有一块荒废的野地,上面丢弃着废弃的农具,和周围茁壮生长的水稻格格不入,按理说这么好的土壤,就算不生稻谷,也应该长些杂草才对,可这块地光秃秃的,半根草都没有。我拾起一块土,揉搓之后发现手心发黑。“黑土?黑土好啊,你看东北全是黑土,那庄稼长得多好,”魏鹏硕蹲下摸了摸,“这地也不小啊,怎么就这么荒着?”
“苏州哪来的黑土,你看看周围的稻田,土质和这边完全不同。”
耿奕抓起一把泥土和旁边稻田里的土比对。“贵压千官算是难得一见的风水宝地,一般来说,这种风水局的穴位,土质与众不同,大吉之地必有异样,若是挖到深处,必会发现如同太极图般的泥土,而且散发纯正的清香,被称为五色土。”
我眉头一皱,看向楚珞赟,“五色有红黄青白黑,其中红黄上佳,青白次之,黑土不吉。”
楚珞赟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我手里把泥土接了过去,看了一眼肯定的说:“的确是五色土中的黑土。”
“不是说这里是风水宝地吗,怎么会出现黑土?”
魏鹏硕疑惑的说,“要不先挖,看看下面有什么变化?”
我心里也纳闷,但现在好像只能先动手。我们往下挖,打了竖井,大约挖了三米深,发现越往下土质颜色越深,而且黑的不正常,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土质,而且闻起来有一股刺鼻的怪味。“颜色变了!”
魏鹏硕提起探铲,“颜色开始变白了,但是下面的土好像渗水了,探铲带不上来。”
我接过魏鹏硕手里的探铲,发现带上来的泥土里面有白色的东西混在里面,像水滴一样流动,我用手揉了揉却没有水的感觉。“别挖了!”
耿奕抓起一些土样放在手里,只是看了一眼就瞪大了眼睛。“怎么了?”
魏鹏硕诧异的问。“土里有水银!”
耿奕胆战心惊的回答。“水银放土里干嘛?”
魏鹏硕茫然地问。“往后退,脚步轻点。”
我慢慢转头,看着楚珞赟一本正经的说。楚珞赟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但看我神色不对劲也不敢多问,怯生生的退了一步,我们脚下的泥土突然松动,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感觉身体猛然向下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