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戴着人皮面具,多少还是有些紧张。矮楼里面的防卫比外面还要森严,每个过道都有士兵站岗,几米就有一个荷枪实弹巡逻的士兵,我和楚珞赟尽量低着头,有人和我们打招呼我们也不敢说话,担心露出马脚。穿上白大褂后,我让楚珞赟端上针药,在二楼长廊的尽头,我们看到病房门牌上的数字。十一!这就是郑牧让我们找的地方,门口站着两个面无表情的士兵,我说要查房士兵才转身开门,这间病房的守卫似乎格外严格。进去后我听到外面传来锁门的声音,这间病房中的病人一看就是被严加看管的重犯。这是一间宽敞整洁的单人病房,窗户外面是被焊接牢固的围栏,阳光从外面照射进来,铁窗的方格阴影落在雪白的病床上。一个头发花白瘦弱纤细的老人闭目躺在上面,气若游丝,这个人我并不认识,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不知道郑牧让我们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走到病床边,楚珞赟手里端的药盘一抖,差点摔到在地上,我看见她神情震惊,透露着惊喜和哀伤,慢慢伸出手抚摸着老人干枯的手臂,嘴角嚅动了几下。“爷爷!”
楚珞赟喊出这两个字,我大吃一惊,没想到郑牧让我们来这里竟然是让我们见已经消失二十多年的楚臣沣。楚无双不惜违背祖训,为的也是楚臣沣,这二十多年来楚臣沣一直被秘密关押,看来关押他的人只能是只手遮天的郑牧。他倒是兑现了让楚家人见到楚臣沣的承诺,只不过没想到用的是这种方式。楚臣沣听到楚珞赟的声音,手指抖动了一下,睁开浑浊的眼,看了楚珞赟一眼就慢慢闭上,一句话也没说。“爷爷,我是珞赟啊,你怎么不认识我了?”
楚珞赟拉着楚臣沣的手臂焦急地问。楚臣沣一动不动,甚至慢慢移开被楚珞赟握住的手,脸上浮现出冷漠和厌烦的神色。楚珞赟紧张的皱起眉头,我怕她声音太大,会引起外面警卫的注意,压低声音说:“你戴着人皮面具,他肯定不认识你。”
楚珞赟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下子撕下脸上的面具。“爷爷,您睁眼看看珞赟,您这二十多年去哪里了?”
楚臣沣虚弱的睁开眼,看了楚珞赟一眼,浑浊的眼睛顿时散发出慈爱的光芒,嘴角不停蠕动,可目光落到她手上的人皮面具上时,目光又变得警觉,楚臣沣极其谨慎,面前的人既然会用人皮面具,那么站在他面前的人可能是任何一个人。“一峰独出,双峰并立,卓立云霄如剑,账下贵人……”楚臣沣用尽全力,断断续续的念出一段话,只说到一半就停住,然后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楚珞赟。“峨眉凤辇,玉桂镜台,龙出脉散气,行峡过度,盘旋结穴,为龙之上壤。”
楚珞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是我的……珞赟……”楚臣沣艰难的露出慈爱的笑容,他们说的这些应该是楚家不传之秘,只有楚家人才知道,可楚臣沣的笑容很快凝固在脸上,“你……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爷爷,您受苦了,爸为了找您这二十年没一天过的舒坦,”楚珞赟眼泪夺眶而出,“机缘巧合才打听到您在这里,不过爸他受人制约,违背了祖训……”“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臣沣一生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和列祖列宗。”
楚臣沣病成这样,说话依然豪气十足,看得出来是光明磊落之人。“您别说了,珞赟这就带您出去。”
楚珞赟想搀扶起楚臣沣,突然脸色一震,“您的手怎么了?”
楚臣沣吃力的摇摇头,右手衣袖空荡荡的,根本没有手臂。“珞赟,爷爷大限将至,能见你一面也算死而无憾,我接下来告诉你的话你一定要记好……”楚臣沣目光转向我,“这位是?”
“爷爷,他是我朋友,但说无妨。”
“楚家还是你父亲掌管?”
“爸他自废宗籍,已经把宗主之位传给了我。”
“家主手镯可曾保存完好?”
“完好无损。”
楚珞赟连忙抓起我的手。楚臣沣看着我手腕上的手镯,会心一笑,慈爱的拍了拍我的手。“一晃二十多年,我离开楚家时你还是个婴儿,如今已经亭亭玉立,楚家后继有人,爷爷可以瞑目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您为什么被关押了二十多年,是谁监禁的您?”
楚珞赟抹干眼泪追问。“你听好了,唐朝末年,楚氏先祖正分南北而居,历代家主继位,需要独自一人弯弓射雁立威。”
楚臣沣神情严肃认真,语重心长的说,“我时日无多,本以为这个秘密会断送在我这个不孝子孙手里,珞赟,爷爷刚才说的,你务必铭记,楚家的秘密便在其中!”
“南北而居?”
楚珞赟一愣,表情有些迷惑,“爷爷,我们楚家自从开宗立派至此,便一直在苏州……”“隔墙有耳,爷爷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楚臣沣摇摇头,一脸坚毅,“臣沣愚钝,但这二十年没向外人吐露过半句话,你记住了,我刚才告诉你的这些,务必要传承下去!”
楚珞赟念了几遍,记住后对楚臣沣点点头,楚臣沣还是疑惑为什么我们会来这里,楚珞赟一五一十的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关了我二十年,在我这里问不出一个字,居然想到利用我要挟楚家,”楚臣沣冷冷一笑,“我死不足惜,隐忍这么久就是不想拖累楚家,没想到还是没躲过。”
“爷爷,我小时候文的那个文身,爸爸说这关系到楚家传承的秘密,”楚珞赟面色凝重的问,“您当年走得匆忙,也没告诉他,这个图案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个秘密关押我的人应该早就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那是三头火凤,是月宫火凤舫的标志,”楚臣沣虚弱的回答,“那是一艘……只会在月夜出现,被三头火凤拉着在天空翱翔的宝船。”
“天,天上?”
楚珞赟瞠目结舌,和我第一次听闻月宫火凤舫时的反应一样,“三头火凤拉着……翱翔?”
“你祖爷爷告诉我时,我和你一样不相信,他说月宫火凤舫上装载着天底下最为庞大的财富,和一个巨大的秘密,”楚臣沣挤出一丝笑意,“从此以后,我几乎是穷尽一生在寻找。”
“您找到了吗?”
楚珞赟问。“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