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快把他送到手术室！”

慕辰的灵魂正在黑暗的世界中沉睡，忽然感觉到剧烈的震动，顿时灵魂归壳，他奋力睁开一只眼瞧了瞧，自己正躺在病床上被人推着疾行。“给他输入一千两百毫升血液，开启血液透析……”再睁开眼，慕辰发现自己正躺在明亮的手术台上，几个医生正围着他忙前忙后。他被打了麻醉剂，神智模糊，很快又晕了过去。手术还在持续中……“不行，他的内脏器官持续坏死，卡函诺酮不起作用。”

“换多丽芬，给他注射十毫克。”

“量是不是太多了？”

“先看能不能阻挡希波拉克病菌团吧。”

“炎症缓解了……不好，心脏衰竭……”“肾上腺一毫克皮下注射，心脏起搏器准备……”“腹部伤口处理完毕，翻身处理背部伤口……”等慕辰再度醒来，他发觉自己躺在重症监护室中，鼻子插着食管，嘴上带着氧气罩，左右胳膊上分别连接血液透析机，身体依旧虚弱，神智却清醒了几分。两个全身被医用无尘服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走到慕辰身边，一个人问道：“你有钱吗？”

慕辰的枪伤虽重，但只要由正规医院治疗，不会有多大危险，可惜他东躲西藏，尽是呆在不卫生的地方，多种病毒和细菌从伤口进入内脏，导致他内脏和血液感染。内脏中的病菌很难处理，血液中的病菌通过透析除去，返后体内又被感染，如此反复，慕辰的状况只能维持，始终无法改善。那天早上，互助会的人发现了慕辰，把他送到医院抢救，垫付了大笔医疗费，但是慕辰这个状况，如同无底洞一般，互助会那点资金，很快就干涸了。医院跟本地互助会的会长巴哈曼先生明确提出，如果再不缴纳押金，将中止对慕辰的治疗。巴哈曼先生没办法，这才趁慕辰清醒的时候来问他。慕辰轻轻摇了摇头。巴哈曼心里凉了半截，转头问主治医生，“他这个情况，出了医院，还能活几天？”

“注射的药物可以保护他三天，三天后，败血症复发，内脏开始融化，再无方法可救。”

“难道就没有一点机会挽回这个年轻人的性命？”

“或许有，但不在我们的能力之内，我想，这种情况下，您救的机会比我大。”

“为什么这么说？”

“您忘了，您是信徒啊，是时候祈祷了，这个时候，只有神才能帮助他！”

巴哈曼先生一怔，道：“您说的很有道理。”

主治医生暗中翻了翻白眼，他一向瞧不起这些宗教人物——什么神啊、鬼啊、仙啊？出了毛病先找医生，医生辛辛苦苦吧他们治好，他们开口就是感谢神啊，当医生不存在一样。慕辰的病情已然这样，没有必要再坚持下去，坚持下去也是对医疗资源的浪费，反而耽误救别的人。所以，医生听巴哈曼先生这么说，顺手推舟，把慕辰调出重症监护室，安排在一个普通单间，只等三天后收尸。搬到普通病房，慕辰从麻醉中慢慢苏醒，见巴哈曼先生在旁边守着，忍不住问道：“嗨，您好，请问我的朋友——就是那位会画画的朋友，怎么样啦？”

巴哈曼站起身，向慕辰微微鞠躬，严肃地道：“蒙主宠召，画师先生已魂归天国。”

慕辰一怔，惨然笑道：“也好，省得挂念。”

巴哈曼不知道该说什么，局促地站了阵，又道：“请问您还有什么亲戚朋友吗？如果能筹到资金，您生还的机会很大。”

“生又何欢，死有何惧，就这样吧。”

慕辰从小锦衣玉食，从来没在肮脏的环境下摸爬滚打，身体也从未遭过这种创伤，如今他老觉得自己已经不洁，不是那么完美无缺了，因此有一种自暴自弃的冲动。“看得出，您不是普通人，”巴哈曼先生安慰道：“命运对您的安排，必定别有用意。我已经联系了先知大人，他会亲自来救您。筹不到钱，也不打紧。”

慕辰暗自冷笑：救我？呵呵，是冲着我的赏金来的吧。小地方的人没见识，不知道我是谁，而所谓的先知，自然消息灵通，必能猜到我的底细。慕辰不以为然，又问道：“我的那位朋友——画师先生的本名怎么称呼？”

巴哈曼摇头：“画师先生是我们互助会的热心支持者，他不愿透露自己的姓名和来历，只让我们称他画师。他的画工很好，唉，愿他在天国中能纵情作画。”

“殴打我们的人你们查到了吗？”

“唔，这个，先生，我们互助会不是干这个的，”巴哈曼紧张地搓了搓手，面有难色地道：“警察倒是来问过，但这种事，只能不了了之。毕竟，对方死了两个人。”

慕辰有些不快，“你们放出风去，说要为画师先生伸张正义，那些流氓会忍不住露面。然后不用你们动手，你把他们的底细告诉我就好了。”

巴哈曼先生额头上冒了汗，“先生，这样做不好吧，若宽恕他人的过错，神也会宽恕我们的过错。”

慕辰面色一沉，双目冷光如电：“哼哼，宽恕不宽恕是神的事，我只负责把他们送到神那儿去。”

“这……”巴哈曼先生无言以对。经过两天的治疗，慕辰的外伤基本无碍，血液中的病菌团刚刚被净化，他自己感觉良好，说了几句话，精气神越发旺盛。慕辰一翻身从床上下来，活动了一下手脚，换回自己的衣服。“唉，先生，您别着急呀，您还没有恢复……”慕辰冷冷瞪了巴哈曼一眼，巴哈曼顿时语结，慕辰随即扬长而去。出了医院，慕辰辨明方位，按照记忆中的位置，先去了宠物诊所，寻到芬妮女士，表示感谢并询问了最近的状况。芬妮表示并没有人来找他。慕辰心下大定，又请芬妮联络贺家裕，约在一个偏僻处会面。宠物医院西边一个小山头，慕辰隐藏在高处，不多时，便见一辆破烂的电车急匆匆开到这边停下，老贺兴冲冲从车里钻出来，喜不自禁地嚷嚷道：“哎，小伙子，你好了吗？藏哪儿去啦？我老贺在这呢。哎哟，这两天把我一顿好找，以为你再也不回来了呢？……”老贺一边吵吵，一边四处转悠，慕辰见没有旁人，从隐身处悄然钻出，站在老贺背后，微微笑道：“别胡乱找了，我在你身后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