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少年,看样子不过十六七岁,就算祖荫蔽佑,最多能世袭个爵位的虚名罢了,这校尉的军职可是需要真刀实枪杀出来的战功才行。如今边关安宁,少有战事,军职的升迁极为缓慢。如今的军中校尉,哪个不是三四十岁,熬资历熬上来的。如此年轻便已是校尉,难道他从娘胎中便已从军了不成?不过这对众人来说,只是惊愕罢了,军中十七律五十四斩中的有一条——敢袭击官军者,杀无赦,这才是最要命的。永宁城虽驻军众多,不过都在军营之中,平时难得外出,甚少和平民打交道,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熟知大离军令。想到这一条,众人无不心惊胆颤,看向贾思廷的眼神,就如同看死人一般。“你认识我?”
周靖自不知众人心中所想,看了一眼面前毕恭毕敬的胖子,奇道。“在下洪云升,忝为洪福祥的大掌柜,前些时日,程府祭礼,我前往拜遏,见过校尉。”
洪云升低着头,闷声说道。“原来如此!”
难怪在刚才进店铺时,周靖抬头看到招牌,会觉得如此面熟。听着两人的对话,贾思廷汗出如浆,战战兢兢站立当场。他生长于此,怎能不知大离军令,虽为郡府都头,也无擒拿官军之权,最多只能通报有司,协助审查。而如今,竟然动手袭击了边军将领,纵如贾府嫡系子弟的身份,也救不了他,怪不得洪云升会说救了他一命。“好在此事还未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念及至此的贾思廷,忙一脸谄笑着凑了上来,“周校尉,在下委实不知校尉身份,先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周靖却理也未理他,心中着实气恼:“好在自己有军职这个身份庇护,换作旁人,估计早被擒入府衙,屈打成招,丢入大牢了。”
贾思廷见状,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却是无可奈何。对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三弟贾思进,心中顿生怒意,待此间事了,定要报知父亲,将其家法伺候。不过这些都是后话,得先过了眼前这一关才好。贾思廷脸上陪着笑道:“这件事全是因我三弟而起,是在下调查不周,惊动了周校尉,这就给你赔罪。”
嘴上说着赔罪,眼珠却在飞速转动。好在来时听那个家丁多嘴了一句,事情的争端是由买衣物引起的,心中顿时有了思量,低声说道:“周校尉,由在下将这店内的成衣全部买下,送与你赔罪如何?”
将店内的衣物全部买下,少说也得两三万两银子,贾思廷也不由得隐隐有些肉痛。“要你买衣物有何用?若想要,我自己买来便是。”
周靖淡淡的瞥了贾思廷一眼,从怀中掏出荷包,扔到面前的案几之上。唰的一下,荷包打开,露出里面厚厚一沓银票的一角,看样子少说也有十万两,只看得贾思廷眼角狂跳。“男人所好,无非就是财色。”
贾思廷心中快速盘算着,眼前的这位明显不是缺钱的主。眼角余光打量一下身后的白素素,心中顿时黯然,估计找遍永宁城,也难以找到一个可比肩眼前的佳人了。“该如何办才好呢?”
贾思廷从未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竟为了如何讨好别人而犯难,心中对自己那个不争气的三弟的恼意,更增添了几分。待看到周靖的眼睛,有意无意中掠过自己手上的紫金鸳鸯腕时,心头不由得一阵狂跳:“难道他看上了此物不成?”
这对紫金鸳鸯腕,乃是师尊所赠的法器,滴血祭炼之后,与自己心意相通,需用时可以幻化成各种兵器,拳套只是其中一种罢了。不仅如此,随着修为日增,它所能覆盖身体面积越大,直至将全身覆盖,刀枪不入,水火不侵,端是厉害非常。但凡有一丝别的可能,贾思廷决计不会动此物的念头,无奈形势逼人强:“罢了,就当暂且寄存在他哪里,过了眼前的难关再说。他日,必将使其物归原主。”
贾思廷做下这个决定之后,心头都在滴血。周靖若有所思瞥了一眼贾思廷,淡然说道:“掌柜的,将我二人所选衣物,尽皆包好,我们就这要回了。”
垂手侍立一旁的李掌柜,闻言忙将白素素及周靖所选的衣服,一一整理包好。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这话落到贾思廷的耳中,就像是在提醒他早下决断一般。牙齿一咬,取下紫金鸳鸯腕,双手呈于周靖面前,笑着道:“我与周校尉一见如故,刚才的切磋令在下受益匪浅,无以为报,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脸上赔笑,心中却早已将周靖大卸八块,奈何关系自己性命的事情,尽在对方的一语之间。“贾都头如此美意,那周某就却之不恭了。”
出乎贾思廷的意料,周靖竟然连谦让也未谦让一下,伸手便拿过他掌中的紫金鸳鸯腕,放入怀中,淡然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得回送贾都头一点东西才是。”
说着,在怀中摸了半天,取出一把糖豆,放到贾都头的手中。这是刚才转悠之时,墨玉灵芝唯一能吃的东西,周靖就随手买了一些,放入怀中。此刻,却恰好派上了用场。“糖豆?哄小孩呢?”
众人见状,皆忍俊不禁,但是又不敢真的笑出声来,无不露出古怪的神色。贾思廷看着手中的糖豆,微微愣怔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不过瞬间即逝,强挤着笑容道:“谢校尉美意,此物正合我的心意。”
“满意就好,满意就好,我还寻思着有点拿不出手呢。”
周靖拍着贾思廷的肩膀,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贾某还有些事,先走一步,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贾思廷目的已经达到,知道自己在留在这里,也是自取其辱,便对周靖笑着抱拳告辞。在他转身的刹那,面色瞬间便冷了下来,眼中露出了怨毒的神色。待贾思进走出店门之后,周靖脸上的笑容瞬间也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