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周靖如临大敌不同,项滔端坐未动,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淡淡说道:“赵百户,你身为朝廷鹰犬,理当为朝廷分忧,这是分内之事,何必故弄玄虚?”
金翎卫为当朝国师掌控,有缉拿朝廷钦犯,监察百官之责,甚至可以不经有司审判,先斩后奏之权。而金翎卫更是将这种权利用到极致,动辄抄家灭门,牵连甚广,在民间有止小儿夜啼之效,风评甚是不佳。揭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显然,项滔对金翎卫也是极为厌恶,此时竟然丝毫不避嫌。指着赵百户直言朝廷鹰犬,无疑与指着和尚骂秃子,指着道士说牛鼻子,一点情面也未给他留。堂堂金翎卫百户,无论走到哪里,无不是高接远送,极尽逢迎,生怕有一丝招待不周。纵然心有不睦,也从未敢表现在脸上,何曾受过这等侮辱。闻言,赵百户面色顿时变得铁青,拳头都握得指节发白,显然气愤至极,也是却无可奈何。无它,说这话的却是项滔,武威侯镇西将军,手握十万虎狼之师,岂是他一个小小的金翎卫百户能惹得起的?眼中一道异芒闪过,赵百户胸膛急促的起伏了几下,面色缓缓恢复正常,脸上瞬时展露出一丝苍白笑意,对项滔拱了拱手道:“侯爷教训的极是,赵某受教了。”
说着,目光一转,看向周靖:“不知这位兄弟作何称呼?”
能做到金翎卫百户,岂是易与之辈,赵百户纵然心中气恼,恨不得将项滔立毙当场,不过待想到要调查金翎卫同僚失踪之事,还要依仗他,瞬时便将情绪调整过来。周靖还未答话,便听项滔冷哼一声:“周将军乃是我手下得力干将,你区区一个朝廷鹰犬,何德何能,也配与他称兄道弟?”
先前项滔所言,可是说是蔑视,而此时就是赤果果的打脸之举了。而让周靖吃惊的是,赵百户闻听此言,竟然丝毫未动怒,也不理会项滔的讥讽言语,淡然一笑,语带恭敬道:“原来是周将军,赵修名有礼了。”
原来这个金翎卫百户叫赵修名,周靖心中了然,对他拱了拱手道:“在下周赝,项将军已责令在下,配合赵百户调查金翎卫之事,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周某必定竭尽所能配合赵百户。”
周靖不是项滔,没有他滔天的权势,可以有资格蔑视金翎卫。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为了一点小事,得罪金翎卫,实在犯不上。看到周靖言语不卑不亢,言辞有礼有节,赵百户瞬时露出如沐春风般的笑意:“那以后少不了叨扰周将军了。”
赵修名瞥了眼项滔阴沉的脸,心知目的已经达到,留在此地也是自寻欺辱,便即抱拳道:“那赵某就先告辞了。”
说完,也不待项滔答话,双脚在车厢一瞪,顿时倒飞了出去,如同一只夜枭般,瞬时便消失在了虚空之中。看到项滔长长打了个哈欠,面显困倦之色,周靖知道自己也该离开了,随即对项滔拱了拱手道:“项将军,协助赵百户调查之事,在下一定尽力完成,不知可还有其它事要吩咐?”
项滔紧了紧身上的锦袍,从一旁的竹筒中拿出一枚令箭,递给周靖:“金翎卫之事,就交于你全权办理,凭此令箭,军中校尉之下,任你调遣。”
看得出来,项滔在言辞上,虽然鄙夷金翎卫的所作所为,但是对待此事,却是丝毫不敢怠慢。周靖接过令箭,口中称喏,然后起身下了马车。此时,恰好来到周靖所住小院门口,看到周靖正要推门,项滔略带诧异道:“周将军怎能住在这简陋之处,连个使唤的下人也没?”
周靖刚想开口解释,就图个清净自在,却见项滔大手一挥道:“恰好我有一处宅院闲置,就暂归周将军居住。”
语气不容置疑,丝毫不给周靖回绝的余地。“多谢项将军美意,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周靖苦笑着抱了抱拳,项滔见状,哈哈一笑,一拍厢壁,马车顿时辚辚驶去。“想图个清静怎么就这么难!”
周靖嘴里小声咕哝着,推开了院门。他知道项滔所说的宅院,必定是下人仆役一应俱全,想要再和白素素墨玉灵芝,如此这般无拘无束的玩耍,却是基本不可能了。关上院门之后,就听到白素素急切的话语:“公子,你怎么回来的如此迟,让奴家好生担忧。”
周靖淡淡一笑,正想开口解释,墨玉灵芝早已从怀中飞出,急不可耐将周靖一天的行踪,叙述了一遍。“有这个活宝在,自己就别想有一点隐私了。”
周靖心中暗暗腹诽道。待墨玉灵芝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周靖方才得空问道:“你在葛元化的炼丹房,可有什么发现?”
“我发现郑泰也藏在炼丹房中,两人密谋对公子不利,……”白素素立时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给周靖叙述了一遍。听完白素素的话,周靖心中不由一惊,暗道好险:“还好安排了白素素留在炼丹房,否则,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对了,你刚才说他们准备用什么来毒害我?”
周靖听到白素素刚才叙述的话,好像提到了一样东西,周靖隐隐感觉到,它会和自己这几日苦修而不得入门的离火鹰瞳有关。“乌龙涎!”
白素素俏脸微扬,一脸不解道。周靖双目微闭,在脑海中飞快思索着,那日在石壁之上,看到陆无涯关于修炼离火鹰瞳法门的记载:需取火之精粹,辅助修炼……,日日勤习不辍,方得大成……“火之精粹?”
周靖脑海中灵光一闪,觉得自己抓住了重点:“天衍志有记载,乌龙涎取自乌龙草的果实,而乌龙草生长在地底的熔岩之旁,十年方得开花结果。换句话说,乌龙涎必定吸收了熔岩的火元素,是不是可称得上火之精粹呢?”
看到周靖面露忧色,白素素手掌一摊,一个瓷瓶便出现在了掌心,小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奴家当然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用了别的小瓷瓶换回了这装乌龙涎的瓷瓶,这乌龙涎便被我顺手带了回来。”
“这便是乌龙涎?”
周靖接过瓷瓶,拔开瓶塞,便看到瓶中,一粒豌豆般大小,如同墨染的黑珠正躺在瓶底,丝丝黑气萦绕在它的表面,凝而不散。在这些时日里,周靖冥思苦想,遍阅典籍,也弄不明白什么叫火之精粹。此时,它便就摆在了眼前,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