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已是夜晚时分,洞内更显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纵然有火把照明,依然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项滔自虑,何足道虽然为人城府极深,不过他应当碍于自己的身份地位,必定不敢贸然对自己出手。当然,守在洞外的一校人马,才是项滔的底气保证,无论何足道修为多深,只要是肉体凡胎,也挡不住强弓劲孥的攒射。在进洞之时,项滔依然下令,若半个时辰不见自己出来,丁校尉即率本部人马冲进洞中,在这期间,无论见到何人出洞,一概格杀勿论。行了约莫一刻钟后,项滔听到哗哗的流水声,心道来到项俊所说的地底飞瀑前了,立时精神一震,低声喝道:“小心戒备。”
身后跟随的军卒,立时将劲弩上弦,虚虚结成圆阵,将项滔围在中间。项滔小心凝神戒备,环顾了一下四周,入目处皆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清楚,轻咳了一下,朗声说道:“何仙师,项某有礼了。”
话音甫落,只听‘砰’的一声轻响,一蓬火焰射入洞顶,将洞内照的亮如白昼。一个佝偻的身影,从潭边缓缓直起身来,看向项滔,抱了抱拳道:“项将军深夜至此,有何贵干啊?”
借着洞顶亮光,项滔早已将周围的一切看得清楚,这里除了何足道之外,不见半个人影。“难道说,周靖已遭了毒手?”
念及至此,项滔心中怒急,不过神色依然岿然不动,淡淡说道,“这话应该我问仙师才对,为何深更半夜会出现在此地?”
何足道嘿嘿一笑,喟叹道:“若何某没有记错的话,在下并不是项将军手下军卒,我若要做何事,还需向你禀报不成?”
说着,眼眸中猛地射出一道冷光,让人为之心悸。项滔心中一凛,脸上故作忧色道:“听犬子回去禀报,说与周将军狩猎至此,遇到一只体型巨大的妖兽,为何只见何仙师,独独不见周将军人呢?”
何足道眼睑半垂,指了指水潭道:“何某到此之时,恰好看到周将军落入这深潭之中,有心出手相救,无奈却被这水潭中的黑鳞角蟒所阻。”
就在何足道说话之时,猛地从水潭中探出一个巨大蛇首,张开血盆大口,向何足道咬来。何足道听闻身后水声,连头也没回,只是屈指一弹,一抹璀璨火光,便即射出,正中蛇吻。黑鳞角蟒惨叫一声,重新潜入水潭,消失不见。何足道双手一摊,面显无辜之色:“项将军也看到了,这黑鳞角蟒根本就不是我等所能相抗的。”
在黑鳞角蟒出现之时,项滔也不由得为之一惊,身后的众士卒更是骇得面无人色,这种妖兽,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项滔闻听何足道所言,心中微微开始有些踌躇起来,他知道这何足道来此,必定有所图谋,可是却不知图谋为何。若说为周靖而来,如今却没了当事人,周靖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他也没奈何。项滔拱了拱手,目光直视何足道:“周将军落入水潭中,十有八九已葬身这蛇妖腹中,何仙师为何还守候在此呢?”
何足道长笑一声,一脸慨然之色:“项大公子回去禀报项将军,何某料知项将军必会派遣人马至此,何某愿意出一份力,合力与项将军灭杀此妖兽,以免它再为祸人间。”
何足道对答的滴水不漏,这让项滔有种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心知此时却是别无他法,只待派人去通知洞外的丁子洛时,忽然听到一个微弱的声音:“是项将军吗?”
“何人?”
项滔闻声转身,只见角落的黑暗处,一个身影慢慢蠕动了出来,断断续续的说道:“峡蒙关李将军的信使。”
早有军卒上前将其搀扶了过来,项滔打量了一眼此人,只见他身着破烂不堪的军服,确认是军中小校无疑。这小校看到项滔,苍白的面容上顿时闪出喜色,就欲跪拜,却被项滔搀扶住,急声问道:“快说,李凌将军遣你所为何事?”
小校闻言,面显哀色,哆嗦着手指从怀中取出一个信筒,递给项滔:“峡蒙关被蛮人围困,危在旦夕,李将军护送我杀出一条血路,特来求救。”
峡蒙关有精兵上万,更兼关势险要,李凌将军又是军中宿将,指挥有方,若只是一般蛮族来攻,断然不会需要派人求救。既然他已经派人求救,说明已是十万火急,危在旦夕了。打开密封的火漆,展开书信一看,果如项滔所料,蛮族图谋峡蒙关已久,分批派人混入关内,然后里应外合,猝起发难,士卒损折大半,李凌率领剩余士卒,困守关隘上,被两面夹击,形势已经危若累卵。项滔啪的合上书信,垂目问道:“你既然有送信之责,为何不快马加鞭前往永宁城,为何会来此地?”
那小校急速的喘息了几下,方才缓缓说道:“小的杀出重围时,身披数疮,坐下马匹也被射毙,只能步行,而蛮族兀自派人紧追不舍,在下无奈,只能抄小道行进,为了躲避蛮族斥候搜索,无意中来到洞外,却被这水潭中的妖兽拖了进来。”
在项滔看书信之时,早有军卒将其伤口包扎完毕,喂了些吃食,精神好转了不少,听到项滔所闻,兀自娓娓道来。听到他的话,项滔神色一动,小声问道:“你可曾看到周将军来此?”
小校闻言,忙不迭的点了点头道:“小的当时被妖兽拖到这洞中,心道必死无疑,而那妖兽准备吞食在下之时,忽然看到三个人闯了进来……”这小校显然是个口齿清楚之人,要不也不会被选做信使,三言两语,便将当时的情形说了个明白。项滔听完,缓缓直起身来,目光直视何足道:“何仙师,你到底意欲何为?”
何足道嘿嘿冷笑一声,击掌赞叹道:“千算万算,倒是没有想到这里还藏了一个活口,倒是何某失算了。”
说着,面色一转,眼眸中射出无穷冷意,“既然你都知道了,告诉你也无妨,何某确实与周将军无冤无仇,不过你应该听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