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似乎有点凉，步微越睡越觉得寒意入骨，往旁边抓了抓想裹紧被子却惊觉自己身上居然没有盖着被子，只有一件单薄的外袍。步微猛地惊醒过来，更加发现自己根本就不在自己的闺房里，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地上，随意被放在了地上，只盖了一件外袍。步微连忙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地方，然后抬起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噗嗤——小朋友，你这是做什么？”

黑夜之中传来虞或的低笑声。“虞或？”

步微抓着袍子站了起来，用袍子将自己裹紧，“你有病啊？大晚上把我掳来做什么？我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小朋友，我说过让你宫宴结束后到十二重楼上来的，你却跑回家去睡觉了，我等了你多久你知道吗？”

虞或幽幽地说道。步微：“······好吧，是我忘了，但是你就不能等明天再说吗？这里是哪里啊？你怎么把我从我房间里带出来的？”

虞或低笑一声：“我自然有我的方法，你想学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停，我不想学。”

步微抬手打断虞或的话，“你直接说吧，把我拉过来有什么事？”

虞或抬手朝着步微招了招，轻声说道：“过来吧。”

步微抬步走了过去，虞或幽幽地看了步微一会儿然后指了指放在一边的衣物道：“夜里凉，把衣服穿上吧，别着凉了。”

一边说着虞或还一边转过了身背对着步微让步微换上衣服。步微看了一眼放在旁边的衣服，竟然还是那一套虞或让步微穿去赴宴的衣物。步微张嘴想要问，背对着自己的虞或却嘘了一声然后道：“别说话，快换衣服。”

将宫装重新换上，步微抓了抓自己的长发，头发是没办法了，只能这么散着了。“好了。”

步微说道。虞或这才回过头看向了步微，在看到步微的那一刻，虞或很明显地愣神了一下，然后抬步缓缓地走到了步微的面前，目光有些深沉的炙热。步微有些不知所措，后退了小半步：“国师大人，你······”“嘘——别说话。”

虞或抬起一根手指压在了步微的唇上。步微颤抖了一下，再一次向后躲去。虞或看着步微的目光温柔至极，竟是比谢君牧还要深情缱绻。虞或怎么会对着自己表现出这样子的眼神，步微心中不可遏制地一颤。虞或在看步微，却又似乎不是在看步微，而是透过步微，在看另外的一个人。“傻丫头，还是不喜欢梳头发，我帮你。”

虞或轻声说道，然后亲手动手挽起了步微的长发。“国师！”

步微猛地往前窜了几步躲过虞或的接触，“不知国师大人是将我当成了什么人？我是步微！”

虞或伸出的手顿了一下，俊眉忽而一蹙，静静地看着步微一言不发。步微的心怦怦乱跳，不知道虞或到底大半夜发什么疯。可是十二重楼在皇宫里，虞或居然能把自己从相王府里神不知鬼不觉地抓到了皇宫里来，只怕是没有人能够救步微。若是虞或要对步微做些什么，步微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步微越想越害怕，转身就要跑，然而转过身还没有走几步，步微就撞上了一幅画像。画像中的女子，鸭蛋秀脸，黑发如瀑，眉眼带笑，精美得若人工精心雕琢而成的完美五官，柳眉翘鼻，嫣红的樱桃小嘴，风情万种。画像上的人是······步微？“这幅画像······是我？”

步微转过身看向虞或问道。虞或笑了起来，再次抬步向着步微靠近：“你说是不是呢？”

是，也不是。与步微一般无二的容貌，但是画像上的女子身上穿的正是如今步微身上穿的这套宫装，发髻上簪着的也是虞或之前给的那支朱钗。这般的装扮，在这次之前步微从来没有过。步微转过身看向画像，终于在画像上看见了一点痕迹，这幅画像的边上，写有一行小字——虞敬帝慧敦贵妃曹燕舜。虞敬帝是步微的爷爷，也就是将虞或送上国师之位的那位皇帝步武，虞敬帝的慧敦贵妃是相王的生母，也就是步微的奶奶。“区区生得与慧敦贵妃可真是像啊。”

那日在陈府，陈老夫人的感慨被步微想起。步微瞪大了眼睛，像是知道了些什么，震惊地看着虞或：“你、你······你怎么会有我奶奶的画像？”

虞或低笑了一声：“这副画像不是我的，十二重楼是步武为燕舜所建，也是如今唯一能够看见燕舜画像的地方。”

“你对我好，护着我，是因为我奶奶？你帮着我爹爹，也是因为我奶奶？”

步微捂住了嘴问道。“哎——”步微长长地叹息了一声，“当年步武迎燕舜入宫的时候说会一辈子爱她，说等她生下皇子便将皇后之位给燕舜。步武告诉我，他一个人在万人之巅太冷了，他想要有一个人一直陪着他，我天性散漫，不喜束缚，他不会强留我在京城，只求我能让燕舜陪着他。当时我们一起去问燕舜，问她是要跟我走，还是走到步武的身边······”“阿或，对不起，我是曹家的女儿，我有我的使命，我的使命就是作为曹家最娇艳的花盛放在帝王之侧。”

说完这话后，那朵娇艳的花便落到了帝王的手中。步武为帝二十三载，曹燕舜为妃二十二载。步武走了，曹燕舜也走了，只留下了满头银丝，却容颜不老的虞或，独行于世。“让我抱一下可以吗？”

虞或低声询问着步微。步微沉吟，回头看看画像上早已故去的女子，再看看深深地看着自己的虞或，在那一刹那之间，步微突然想要答应虞或，就当是代替自己的奶奶给虞或一个拥抱。但是······“对不起国师大人，我是步微，不是慧敦贵妃。”

步微还是拒绝了虞或。虞或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你又怎知你不是替她回来看我的呢？”

步微问：“慧敦贵妃她爱你吗？”

虞或愣住，曹燕舜爱虞或吗？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十二重楼之上，流溢在步微的周身，一如当年。虞或恍惚，岁月无声无息，却原来悄悄地过去了这么多年，眼前眉目如画的人儿已经是她的孙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