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到这艘黑色的潜水艇内，但从来没有一次会像现在这么愤怒。不！是比愤怒更为复杂的情绪。从阴沉的眼神与冰冷的脸色之中，似乎还多带了一些绝望。于是……杵在升降梯门口许久的苏风开始动作了起来。他微眯着双眼，目光里露出几分寒意。白衣已经不显白，衣服的袖口也已经被雨水打湿，但隐藏于袖口的双拳，却不知何时死死紧握了起来。在冰冷的水渍下，十指显得更为发白。甚至连指甲都被刺进了皮肤里。一丝汨汨鲜血从他的指尖溢出，滴落在潜艇的金属甲板上……时断时续地发出冰冷的滴答声音。这说明一件事……伤口很深。如同被刀子刺入那样深。这是苏风穿越来到两千多年前的大秦世界之后，第一次流血受伤。在暴风席卷的时候，苏风没有受伤，在狂风席卷的时候，苏风没有受伤，在面对天地伟力的时候，苏风也没有受伤。苏风并没有在意指尖的伤口。而是借着白色的冷光灯，缓缓走出电梯门，朝着甬道的尽头走去。甬道很宽。两侧是一扇扇坚硬的白色舱门。那是用来休息的房间。而且每一个舱门的正上方，都有一道用防弹玻璃做成的透视窗。大牛不是人，而是机器人。所以……大牛不需要休息。既然不需要休息，那么便不可能出现在休息室里。但苏风偏偏却不信这个邪。少年走进离着自己靠得最近的一扇舱门。就这样直直地站在门口。他面无表情地望着里面的一切。休息室很大。大概有几十平米那么大。但一眼便也能够望穿全部。透过玻璃窗，休息室里的所有被看得一清二楚。里面有一张大床。床上铺了整整齐齐的床单。大牛是机器人，并不需要睡觉。所以那张床没有意义。在大床的对面，是一台巨大的屏幕。屏幕的下方是一大堆的手柄和键盘。大牛是机器人，并不需要玩游戏。所以那台游戏机也没有意义。屏幕的侧方放着一张方桌。桌子上方有餐盘，有高脚杯，还有刀叉。餐盘里有新鲜的鸡蛋煎饼，高脚杯里有冒着气的可乐，刀叉已经摆好。大牛是机器人，并不需要进食。所以餐桌也没有意义。什么都在，什么都有，除了……那个巨大如山般的身影——大牛。理所当然……一切都没有意义。包括意义本身。隔着一扇透明的玻璃窗，苏风目空一切。不是因为傲慢，而是一切都是空。值得一提的是……人们总要在绝望的时候展现出几分侥幸。所以还站在门口的苏风……不相信空的房间真的是空的。沉默了片刻，苏风原本平静的目光骤然变得凶狠起来。嘭！说时迟那时快，一道震耳的破门声音便在此刻骤然惊起。就连余音也有那么几分尖锐且啸长。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少年狠狠一脚便将舱门踹破！“出来！”

“给我出来！”

“竟敢躲着我？”

苏风大声怒吼道。很难想象一个刚刚在暴风雨里遭受了如此洗礼的家伙，竟然能够在此刻爆发出如此骇然的声音。但事实却偏偏这样发生了。房间里自然没有人，当然也没有机器人。所以大牛不在这里。也没有任何应答回答少年的质问。站在房间的门口，仔细扫视着房内的每一个角落……苏风脸上的怒意逐渐消失。化作了根本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平静。平静得可怕。“唔……”“我操你祖奶奶！”

“真是找死！”

“别让老子找到你，老子踏马……”“宰了你！”

没有半点的拖泥带水，苏风迅速转身离去。但仅仅在片刻之后……嘭！嘭！嘭！潜水艇的甬道上便响起了一阵阵更加愤怒且震耳的破门声音。“出来！”

“给老子滚出来！”

“听见没有！”

“老子数到三……”“再不出来，老子杀了你！”

少年的怒意成了甬道内唯一的人声。也是唯一的烟火气。舱门被一扇扇踹开，但该不在的人依旧不在。几十秒钟之后，当甬道尽头最后的那扇舱门被破开之后，苏风平静的脸色终于再也不复平静。大牛去哪里了呢？少年的内心已经反复问了自己数百次。他平静地瘫坐在甬道尽头的内壁角落上，目光里写满了奇奇怪怪的绝望情绪。是面对狂风暴雨的时候，都未曾出现过的真正绝望。因为绝望，所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