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提醒自己能够起床赶上今天的录音,松田先生定了个闹钟,是七点半的。 等到点的时候,闹铃声“win win win”的叫,一阵敲锣打鼓拼命响,依旧困乏的松田真诚才总算被手机的震动唤醒。 他虚眯着眼,把手探进枕头下面摸索一阵,按停了自己设置的闹钟。 这款老式索尼虽说信号不太好,网络延迟高,平时播放视频还卡顿,但音质却是极致出众,震动更是一绝,外加无敌防水性能,业界顶级屏幕质量,堪称三防机界的扛把子。 人还未半梦半醒之间,松田捏着手机的手臂自然垂落,然后不知觉松开,除了老款索尼掉落在地上的声响,狭小租房里就只剩下了男人的呼噜声。 无论是节奏还是旋律,都充满声优职业生涯的特色味道。 隔三秒一呼一吸,坚决不出偏差。 仿佛是洞悉了人性的懒惰,几秒的寂静后,掉落到地板上的三防界扛把子兽性重发,再度嗡嗡的狂震不止。 刚才在床铺上效果不明显,可现在落到了地上,令人骄傲的日产转子马达发挥出它真实水平,竟然仅凭震动就能在地上小步慢移。 松田真诚直直的把身体趴下床,伸手把这个烦人的玩意给关掉,又钻进了被子里,果然还是这里面最舒服。 直到这阵铃声第三次想起,他才猛地坐了起来,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把整个已经只有一半盖在身上的被子一脚踢开。 一秒钟后,能够让人沉迷其中不能自拔的温度就已经变成蝴蝶飞走了。 昨晚被拉去通宵打游戏,亲身体验网瘾少年感受的松田先生终于想起来了。 今天要上班啊。 因熬夜而睡眠不足的困顿席卷大脑,社畜哀伤地捂着额头,长长叹息,毕竟大早上起床是真的累。 果然棉被才是人理最凶最恶之敌。 幸好未雨绸缪,隔一分钟设一次闹钟,足足拉满五回,否则今天就真的不妙了。 翻身下床,揉搓着眼皮,走到卫生间照镜子,一头长到能令高中教导主任亲自下剪子的头发散乱下来,颓废的遮住他的前额和眉梢,漂泊游子的感觉由里到外,镜中活脱脱一个来自北海道的威力弱化版木村拓哉。 洗漱后,早餐也随随便便凑合着做了点东西,如果不是现在天气冷,总想着还是吃点暖和的食物,松田觉得自己甚至会直接去便利店里买俩饭团当做午餐。反正饭团一般也会带点海苔带些盐,如果不追求什么享受的话单单是饭团就已经足够了。 松田真诚带上自己的刚买没多久的几本小说,塞进包里,准备出门。 现在这个时间,虽然清晨还是有点冷,但是却也不像是几年前刚到东京的那会儿冷了,按经验和月份判断,再过不久就要回暖到春天了。 用纸巾擤擤鼻涕,丢进站内垃圾桶里,松田真诚已经准备挤上今天的电车。 说起来《刀剑神域》真是个有意思的题材,未来真的会出现这种潜入式游戏吗? 有点期待。 …… 在人群拥挤的车厢里,松田真诚紧闭双眼,嘴里轻轻呢喃,提前调试声线和语气。 几十分钟的车程后,他望着录音棚所在的大楼,深深吸了一口气,步伐沉重地走了过去。 慢慢走进楼里,来来回回的似乎只有赶着上班的社畜们。 拉开休息间的门,松田真诚直直看过去,视线越过升腾热气的茶水,发现摆着仙贝的褐色方桌外围坐着两位悠然自得的老兄。 “三带一” “要不起” “这都要不起?”
“少废话,继续打。”
千原先生挠挠头,晃晃悠悠丢出手里的一套牌。 “顺子,王炸,春天,自己选个死法吧。”
“卧槽,这都几把了,作弊了是吧!”
气急败坏的岛田信长把手里那副原本还心得意满舍不得拆的组合一把丢在桌上。 “不打了,看台本!”
“看个屁看,就俩台词的路人,还不如抽空多玩会儿。”
千原撇撇嘴,侧过脸去,松田不巧瞥见,那张脸上现出懒散的神情,像是写着:【摸了】。 岛田信长翻了翻手里这套完整版第一集台词,忽的有些兴奋。 “你就两句?”
“只有三句的不要五十步笑百步,大家一样拉胯。”
少年摇摇头。 “可比你多出来50%的文字量,这足以令我体会到胜利的喜悦。”
岛田信长耸肩。 第六天魔王不由感慨,输了牌局,赢了动画,人生果然有得有失。 千原先生也只能不满着用凶狠的眼神死死盯着他。 “你们在呀,什么时候到的?”
松田真诚上前打招呼。 信长挠挠头,“忘了,但来得挺早的,当时也还没什么人。”
没记性的东西。 千原两眼传达出对某人鄙视的意味,旋即高深莫测的笑笑,开口道。 “从开始到现在,我们一共打了七把,根据每把洗牌两分钟,抓牌一分钟,决胜三十秒的耗时计算,累积时长应为二十四分半。”
“现在刚好九点,如果再把杂七杂八聊天和当初打招呼花的时间算上……”身为东大高材生的他掰着手指数。 “大概是八点半左右到的。”
“这么早?”
松田真诚惊了,“门都还没开吧。”
毕竟大部分社畜的工作时间是朝九晚五,在可以晚到半小时内打卡的情况下,只有摸鱼的,哪来那么堇业。 “没办法,今天为了给要上班的妹妹做便当,起得也早。”
“再出门顺路吃个早饭,悠哉悠哉走着走着就到了。”
说到这,一旁的信长忍不住插嘴道:“是啊,顺手打个电话,把我也给叫出来了。”
当时的他还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突然就被一阵手机振动吓醒。 还以为要迟到了,火急火燎的收拾收拾就赶着出门,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现在回想起来,他不由幽怨的盯着对面的男孩。 毫不知情的千原先生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豆浆吸了一口,里面还温热着。 刚才line上发过信息了,提醒某年上妹妹出门前带上便当,路上记得吃早饭。 低头看眼手机,显示对方已读。 “对了,录制活动几点开始啊?”
松田真诚环视一圈,好奇为什么除了这俩就没人了。 “十点。”
千原还特地抬头看了一眼房间里的时钟,确信还可以放松很久。 “什么!十点录音,你八点催我起床出门?”
岛田信长一拍大腿,声音洪亮,响彻休息室。 “我哪知道你既没看录音时间表,自己也没说开车过来花多长时间。”
千原撇撇嘴,毕竟这年头只有电车才是社畜的常规上下班通勤工具,来来去去的,从代代木到一般居民町都得坐个几十分钟。 “本来就想着估计提前半小时来抢零食,最多差个十分钟二十分钟,坐着玩会儿就过了……” 松田真诚觉得这两人跟平常很不同。 “那零食呢?”
信长敲敲桌子。 “不知道,应该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意思是这辈子都到不了是吧。”
他感觉牙齿都痛了。 毕竟楼里的工作人员也才刚到打卡时间,人家是标准的朝九晚五工作制,等到他们想起来提前准备零食估计还有段时候。 再瞥一眼时间,没过去多久,九点零五分而已,两人拉着还傻站着的松田真诚赶紧坐下。 “俩人打牌实属无趣,真要玩还得看三人斗地主。”
岛田信长摆摆手,再把手里的纸牌一一分发过去,松田真诚一边翻阅手里满是注解的台本,一边往手里插入新牌。 “主要是某人牌技太差,瞻前顾后,干大事而惜身。”
手里捏着杯子的千原先生摇头,“现在想到拉队友了,要么一起输多个有难同当的好兄弟,要么抱大腿直接躺赢。”
“真是心机深沉,实在与今天你这一身意气风发的打扮不相符啊。”
他冷嘲暗讽爽朗帅哥的表里不一。 “哈哈,对待工作自然要全力以赴。须知良好的外貌形象也能反馈于精神状态,在下来之前沐浴更衣,现在由里到外都无比清爽,状态奇佳,下回的战斗定能完全发挥实力。”
岛津信长呵呵一笑,自动无视他的贬义,又搓搓手,接下来这把誓要翻身。 “听着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到位,人也是斗志昂扬啊,想必你今天配音的角色一定很出彩吧?”
千原挑眉微笑。 “还不错,三句话的至少比两句话的腰杆更直一些。”
岛津信长手指捏的咔咔响。 明明大家都只是一起来跑龙套的,都过着苦日子,怎么还能互相伤害? “算了,先别胡扯了,信长你发完牌再吹牛逼吧。”
少年一口喝尽豆浆,才想起了还有一件事。 “松田,早饭吃了吗?”
“吃过了。”
“可惜了,鄙人还准备了俩包子,想给你们。”
他从衣服内兜里缓缓掏出个袋子。 “可以问我呀,我今天早上还没吃。”
岛田信长叫嚷起来。 “那你自己不早说?”
把包子连同袋子一起丢给对面的人,千原拿起他已经发好的那副牌,慢条斯理的整顿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