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前路有几多风光~一一细心赏~为甚留步回头望一望~心中一片迷茫~♫』 看着对面那个先是呜呜呜不知道在哭什么,尔后又自顾自突然唱起歌来的人,少女忍不住转头和弟弟对视一眼。 内田真理仔细观察了下对面那位年下前辈白皙的脸颊和澄澈的眼神,愣了下,狐疑的问道: “他真是喝醉了么?”
这位年下前辈表面上根本看不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脸一点都不红,眼神也很清明,就是行为稍微古怪了点,莫名其妙唱起歌来。 而且唱的歌词,身为日本人的两人完全听不懂…… “我想是的。”
内田悠马默默点头。 反正他正常情况下是干不出来公众场合唱歌这种丢人的事情。 少女低头重新端详一下手里的罐头,确认这瓶饮料上面标的酒精含量只有3%,标注的是「微醺」而不是「激醉」。 “酒精饮料也能喝醉么?”
少女惊叹一声,抬头望向在沉醉空旷场地玩KTV麦霸的少年。 这种事件的发生概率应该比吃酒精巧克力然后醉了还要离谱十倍甚至九倍,毕竟那玩意少说也有七八度,品质再好点的味道更浓郁。 “这种传说中的一杯倒,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偶尔就有听说的内田悠马稍显为难的样子拧起眉头,“但我怀疑他其实是装的,然后趁机和轻小说里一样故意往女孩子身上靠占便宜。”
“只是现在没有证据罢了。”
悠马小声嘟囔。 尽管这种剧情如果发生在二次元动画里,应该是女角色喝醉后给男主角和观众们发放福利才对…… “悠马,你把千原君想得也太坏了吧?”
“内桑,看来你一点都不懂男人心!”
曾经的内田先生,阅过无数的里界表界肉汁横流的后宫番剧,堪称肉剧小侦探,任何一个镜头都能精准的找到出处。 而现在的内田悠马更是能直接参与进录制现场,平时坐在门口角落长椅上休息的他早就亲眼见证了不知道多少次女角色对男主角的福利放送,包括后续或娇羞或懊恼的奇怪娇吟…… 这些套路他可谓是高力士进宫,熟门熟路。 “你未免想的也太多了……”内田真理忍不住扶额,“哪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
“内桑啊,你还年轻,不懂这世道的险恶,这年头女孩子家家的在外就得保护好自己,要有危机意识。”
内田悠马谆谆教诲,他巴不得老姐包里再多塞点防身用具,要是能凑个『要你命3000』出来那是最好不过了。 “要知道每个男人的心中都藏着一头野兽,在面对像白雪般纯洁无垢的美好时,平常还能克制……”弟弟君顿了顿,“可一旦到了单独相处,肮脏的雄性生物就会被该死的荷尔蒙和激素支配,丧失理智展露出大灰狼似的魔道恶像。”
“设想一下,如果今天醉的是你,我还不在场的话,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悠马重重的吸了一口气。 他是想都不敢想了啊…… 谁知道这种衣冠禽兽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万一快进到第二天这货见面就衣冠不整的走出门,脖颈间带着奇怪的绯红印记。 然后还挠着脑袋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喊自己「小舅子」…… 要是这位貌似纯良实则奸邪狡诈的千原还无耻到说自己是被强迫的那个,那内田先生真得两眼一黑直接戈登一下昏过去。 再往后想想,陷入昏迷的内田先生因过于震撼的事实冲击大脑而成为了植物人,直到十七年后才苏醒过来。 而到时候迎接他的却是一位十六岁少女,手持着一份老姐在屑人教唆下所写的断绝亲属关系的通知…… 不行了,越想越绝望,这种悲惨未来还是提前斩断的为好。 “你不要说的那么黑暗行不行?”
少女略带嫌弃的把小老弟往外推推。 “内桑,你要知道男人都是存在常人所不知的黑暗面……”内田悠马一本正经的板起脸说,“不管皮相再怎么光鲜好看的男性,都是如此,而且通常越是帅气、平日里表现的温文尔雅,潜藏在他们内心深处的黑暗与欲望就越是腐臭肮脏污秽堕落!”
就像现在这位千原仁兄一样,原本那副阳光潇洒帅哥的形象已经被主动拆穿。 他的眼底原本深藏着的欲望此刻经酒精发酵后已然暴露无遗,嘴角扯起的虚伪笑容里只能感受到那份人类自生来便带着的原罪气息。 “你不也是男人么?难不成你也有肮脏的黑暗面?”
内田真理反问。 “……这个就有点不好意思承认了啊。”
内田悠马忽的表情凝重,他双手交搓,左顾右盼,放低了声音。 毕竟他的床底下确实藏了不少黑暗。 白了一眼身边开始胡思乱想的弟弟君,少女伸出手指头轻轻戳了戳眼前少年的手臂。 “千原君,你没事吧?”
然而回应她的只有某人脑袋和身体本能性的一抖。 尔后…… 『我哋呢班打工仔~一生一世为钱币做奴隶~嗰种辛苦折堕讲出吓鬼~咪话无乜所谓~♫』 他唱歌的时候还带着丝丝悲伤的浪漫。 看着自家老姐和这个醉鬼的互动,内田悠马嘴唇微动,蹭了半天,又手指头不断比划,最后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很显然,他切歌了。”
而且是现在日本人更听不懂的粤语歌。 …… 现在是下午三点钟,太阳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倾斜下山。 “有点渴啊。”
内田悠马抽出一只手,压低那个品质为伤痕累累的老旧棒球帽,看了眼还是很热辣的太阳。 “你可别喝了,我怕你要是也倒了那就真没救了。”
今天为了工作穿着一身学生JK服的内田真理无奈地瞥了一眼,那个软趴趴压在弟弟君肩膀上的身影还是一动不动。 “不是,正常人谁会喝只有三度的酒精饮料就倒?”
内田悠马抖了抖有些发酸的肩膀,忍不住抱怨起来,“而且这家伙怎么过了几个小时都没醒,我真怀疑他是装的!”
这点酒精浓度放空气了也早就挥发完了吧。 除非肝脏报废了,不然怎么说也醒了啊。 “累了?”
“累了。”
内田真理想了想,抬起手里的易拉罐把剩下的饮料一饮而尽,旋即拍拍悠马弟弟的肩膀,一股真姐系的温惠气质一览无余,“我来吧,你去坐着休息会儿。”
嗯? 老姐这是要帮悠马先生亲自扛这家伙吗? “我忽然觉得精神抖擞啊!”
内田弟弟一声大喝。 “什么累不累的,这不是完全感觉不到嘛!”
弟弟君意气风发一甩刘海,潇洒的说:“而且讲实话,这家伙真的还蛮轻的,我扛了这么久一点都感觉不到什么份量……” “这种加深好兄弟友谊的事情也根本用不着内桑多插手。”
在这种夏季挥汗如雨,展示年轻男儿的精神面貌与真挚友情本就是大丈夫当做之事,似这等兄弟感情笃,哪里轮得到女人插一脚进来。 “那待会儿别又一副‘燃尽了’的表情哦。”
少女提前通知说。 “只要内桑偶尔把刚才打包的烤串给我来几口,绝对不会再喊累。”
他稍微调整了一下背上“尸体”的位置。 然后内田悠马依依不舍的看着塑料袋里的烤肉串们一个接一个的进了少女的嘴里,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看向不远处。 悠马不耐烦的问道:“预约的出租车什么时候来?”
少女闻言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才回答道:“大概还有十五分钟。”
那还有好久啊,悠马先生现在已经有点吃不消了,刚刚假装打起的十二万分精力开始逐渐消散。 他耸下肩膀望着不远处的行车通道好奇的问了句:“话说司机会让醉了的人上车么?不会晕车吐一地吧?” “你高中修学旅行的时候会因为睡在车上吐么?”
少女没好气的反问。 确实不会。 所以内田小姐默认他是在睡觉了么? 不过悠马很怀疑其实是无法被叫醒的【装睡】状态。 “对了,悠马,你知道千原家在哪吗?我只知道他住港区……”少女一边翻着手上的轻小说一边心不在焉的问道。 “等等啊,我问问信长他们。”
内田弟弟艰难的顶着身上的负重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手机,敲开屏幕,打开Line聊天界面。 稍等片刻,过了一个神秘的「?」,似乎对方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本人。 信长:你问这个干嘛? 悠马: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千原他喝了罐酒精饮料然后醉了…… 悠马:现在这家伙就在我肩膀上,快压死我了 悠马:就等辆出租车把他送回去了。 聊天对话那边停顿了几秒,悠马能预感到他也稍微震惊了一下。 信长:要不要我现在过来? 信长:阿斯顿马丁,顶级舒适,保证安安稳稳顺顺利利直达温馨小家。 这家伙在炫富的同时还发了个打响指的表情。 内田悠马并不否认,此刻他愤怒了,并开始痛恨起了资本主义的腐朽与堕落。 悠马:我姐都已经提前预约了出租车,你怎么赶也来不及了。快点把他地址给报了啊! 信长:可惜了,现在只有你还没体验过我的阿斯顿马丁到底有多舒服了…… 信长:不过认识这么久我还真不知道他家住哪? 悠马:……前辈,你好没用哦! 信长:屮,你这语气真像他,而且从你嘴里出来怎么感觉突然就恶心到我了。 悠马:他说这话就不恶心? 信长:不恶心,甚至有一种小心机的可爱……大概是因为颜值和气质的原因吧。 这话有点过分了啊,内田悠马硬是憋住紊乱的气息,强忍胸口的痛苦,才能勉强继续聊天。 信长:喔对了,记得给我多拍几张这家伙睡着的照片。 悠马:homo?千原你都想色? 联想到上一句话的“可爱”一次,更可怕了。 内田悠马突然有点想拉黑他了。 信长:不是啊!谁通讯录了!你是不是还没试过用和他平时勾肩搭背的高清合照去搭讪女性,成功率那是百分之百啊! 虽然效果都是对方补充一句“摩多摩多”,但好歹也算是建立了联系。 …… 似乎收集到了什么没用的情报,内田悠马不屑的往身边这位的脸上来了张特写。 他要亲自破解这种空穴来风的谣言。 “内桑,完全没人知道这家伙住哪。”
他无奈地摇摇头。 甚至对话那头的信长连「千原住在港区」这件事都不清楚。 内田真理思索了一阵,想了想似乎佐仓前辈是有可能知道的,毕竟听说这俩经常一块玩游戏…… 但自己跟她也不熟啊,而且内田小姐好像到目前为止就没加上事务所除了经纪人外其他声优的好友和联系方式。 那和千原君同社的竹达彩喵呢? 那位和自己同岁只大半年的前辈平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怎么愿意和自己说话,更不要谈什么交换联系方式了。 “好麻烦啊……” 少女合上手里的轻小说塞进包里,跺了跺脚抱怨起来,“现在的手机要是能和电影里的门锁一样,手指头啪的一下按上去就能解锁就好了。”
就能直接打这位醉鬼家里人的电话了。 “唔……老姐,我觉得就算有指纹解锁也没用。”
内田悠马忽的迟疑了一下。 少女蹙起眉头,看着弟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抬了抬下巴,催促着悠马继续降下去。 “他之前高中的时候家里出了点事故……”悠马顿了顿,“是场车祸。”
“现在千原家里应该是没其他人了。”
弟弟君这从旁讲述、半藏着半掖着的几句话,能听出来的这份潜藏的信息量颇有一种悲惨世界的感觉。 但内田真理充其量也只能说自己此刻有一股旁观者的感伤。 “这样啊……”少女轻叹一口气,别开视线。 “这不就只能把他带回我们家了么?”
少女搔着脑袋,语气幽幽的。 尽管内田悠马很想试着回答一句「要不把他叫醒得了」,但看起来现在这种氛围下说这话似乎很不合适的样子。 而且刚说完那么令人悲伤的话的他好像也有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