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暗,纪白染拿上麦琪花出来,眼皮却不安直跳。某种预感油然而生,似乎不受控制的蓬勃兴起。脚下步伐加快,致使她不得不用余光留意着周围环境。突然间一道凌厉的掌风从耳畔闪过,竟是险些碰到纪白染的耳朵。力道之大让人暗中提高了警惕,她利落地转身,将麦琪花藏于袖中。来人汹汹之势不得小觑,三五招迅速地交手过后,纪白染竟落了下风。砰——突然,右肩处传来剧烈的疼痛,紧靠着手臂的麦琪花似是在缓缓下落。纪白染凝了神,转瞬间出手,动作直击命门,却被那人躲了过去,微微怔愣了一瞬,很快又反应过来,继而使出更快更狠的招数。三招过后,那人身躯轰然倒地,这才看出竟是一个疯人。彼时她的力气也被消耗了大半,不过是险胜那人罢了,只是此人实力强悍,显然与先前在疯人岛上之人无法比拟。一个疑惑在心底生根发芽。此刻纪白染匀着粗气,将肩上伤口简单包扎,环视周围见司机正在不远处打电话便走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脸色沉重地回拨上次的号码。电话铃响三十秒,仍未曾被接通,就在自动挂断的前一刻,对面传来熟悉的杂乱声。“师父。”
她松了口气,正欲开口述说今日发生之事,就被一句话无情打断。“离岛不过眨眼间,你退步了,在外别说是我徒弟。”
没头没尾的话语,却是很容易就听懂了。纪白染苦笑了一声,暗叹鬼手神医神通广大,竟是已经知道了方才之事。眸色在转瞬间变得认真,她的语气也尤为认真,“师父,这一次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许是她的结论过于决绝,鬼手神医沉默片刻,仍是问了一句:“为何?”
“天差地别的实力,原先疯人岛的人我都亲眼见过什么样,但这次遇到的疯人不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之前无可比拟的。”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空气在刹那间凝结,似乎只能听见清浅的呼吸声。这句话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需继续袒露,鬼手神医自然明白。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身份何其厉害,才能在不知不觉中做出这些事。不知想了些什么,对面沉寂了好一会儿,却也不曾听见挂断的声音。纪白染语气低沉,缓缓开口:“师父,保重。”
电话挂断之际,那边传来淡淡的一声“嗯”,又好似只是一场错觉。但悬着的心微微下落,勉强有了一丝平静之意。她回到厉家,只见暖黄色的光落在厉墨北身上,似是镀了一层金光。迈动步子时,厉墨北恰好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许是身披金光太过耀眼,心跳悄然加快。不知自己如何走到沙发前,意识回笼之际,纪白染已经站在了他面前。似乎提前知道了什么,他薄唇轻启,眉毛微蹙,那双淡然的眸子看过来时让人心里一跳。“肩上的伤怎么弄的?”
一句话将纪白染心中准备好的措辞尽数摧毁,她红唇轻抿,默默将要说的话咽回去,“有人要抢麦琪花,打伤了。”
没想到她会如此诚实,对自己毫无隐瞒,厉墨北微微挑眉。司机在方才便给他传来消息,说了她被袭击一事,故而此事他早已听闻,也有所了解。厉墨北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眉眼自然下垂。他声音放得比平时轻,听着没有那么冷,“要不要找家庭医生来帮你处理伤口?”
看着递过来的药膏,略微地惊诧过后回神,这样的厉墨北让人有点心慌意乱了。但纪白染犹豫片刻,接过药膏,还是摇了摇头。厉家的家庭医生是男医生,让人来做这么亲密的事,她自然不好意思。回到卧室后关上门,将他方才送的药膏拿出来,身上有了破烂的衣服被掀开,露出里面鲜艳的伤口以及一片雪白的肌肤。视线所及之范围,肩上的伤口伤了一大片,连血肉都有些外翻,纪白染眸中情绪莫名,目光不知该盯着何处,往后却又看不到伤口。冰凉的药膏覆上伤口,痛感却并不强烈,只是有些异样感。应当是极好的药膏,想到厉墨北递来药膏时的神情,她恍然出神。陡然想起别的事情,她下意识坐直了身子,上药的左手还未收回来,直直地撞上了伤口,疼得她龇牙咧嘴。手迅速收回来,衣服上沾染了一些药膏,纪白染却无心去管。好在药膏并不刺激,加之撤离的速度迅速,疼痛的感觉只是瞬间便转瞬即逝。厉墨北却在这个时候开门进来了,纪白染有些惊慌,下意识想把衣服穿好,却为时已晚。“抱歉,我进来拿文件。”
没想到厉墨北也会道歉,纪白染缓了缓刚刚动作引起的疼痛,吐出一口浊气,摆了摆手,“你拿吧。”
本以为对方拿上东西就走,但她等了一会儿,发现没有离开的意思。正疑惑着,低沉的嗓音响起,“我帮你涂吧,你不太方便。”
不等拒绝,厉墨北已经从她手上拿走了棉签,不容置喙,这时候再说拒绝的话似乎有些矫情了。摇了摇头,纪白染将那些旖旎的想法褪去,“对了,我想提醒你,这几日多注意安危,像今日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后半句话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厉墨北却是愣了愣,动作顿住,表情有些探究,“你怎么知道还有很多?”
一个问题让纪白染突然慌了神,好在她背对着厉墨北,神色并未被窥探。在疯人岛的事自然不愿透露,她只好选择胡编乱造。细细思索过后,她故作神态自然,回头看了厉墨北一眼,认真地道:“我看见他身上有一个徽章,不是团队应该用不上这样的标志。”
有理有据的原因,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来,更何况她看上去怡然自得。厉墨北扫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嗯”了一声。他动作轻柔地将伤口涂好药膏,仔细包扎过后才收了棉签棒。弓身坐在沙发上等了一会儿,听见远去的脚步声,似乎还伴随着一声“好了”纪白染松了口气,正想回声道谢,但等她穿好衣服后,厉墨北已经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