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仿佛就是指桑骂槐的。王桂香那是什么人，脸色马上就拉下来了。“人家说啊，母不慈子不孝，想要个好儿子，也得有个好妈呢，你家儿子又怎么气了你！”

陈母又哪里是盏省油的灯。听着这话，她瞬间也变了脸，扯了扯嘴角，冷哼一声。“哟，你倒是个好妈，那可是好得把你那个小儿子，拉到劳改场去了。哎！可怜喔，儿子在那鬼地方吃苦，很惦记吧。”

“苦什么苦，就是去锻炼身体，磨练意志。我大儿子可是人民警察，为人民服务的，他弟弟不讲规矩，他就大义灭亲，身为公安局长的妈，当然是举双手赞成。”

“哈哈，我还以为儿子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被关起来，好歹也应该难过一下，看来我心肠，我也是瞎操心！”

陈母那张嘴，杀人不见血，犀利得很。两个老太太一来一回的打机锋，谁也没见占便宜的样子。邵春蓝和陈斌看不下去了。“妈，你们别提不好的，好好聊，我和春蓝到集市上买些菜回来煮。”

“好，你们去。”

刚才有两小的在场，她们还注意些分寸。这一走，两老的，就更是无忌惮了，怒气冲冲的瞪着对方，电光石火，战争一触即发。迈出门，邵春蓝还是有些不放心，她回头，看了看院子。“陈斌，你妈该不会欺负我妈吧？你看一进门，你妈就阴阳怪气的说话。她们会不会打起来啊？”

陈斌也感觉到了，带着些抱歉说：“哎，我妈那张嘴就是很臭气熏天的，她认定的事，心里总有疙瘩。不过她说话还是算数的，既然答应了我们结婚，就不会再阻拦的，更何况，现在家都分了，不会再有什么意外的。春蓝，你就放心吧。”

邵春蓝点点头，看他的眼神情意绵绵。越是历经磨难得来的感情，越是相互珍惜。两人对视的眼神缱绻得快要黏在一起了，那叫个缠缠悱恻的。这要不是在大街上，可能都已经抱着滚到一块儿了。但只要一有人经过，陈斌就迅速收回目光，和邵春蓝保持着安全距离，微红着脸，走在前面，喉结微微滚动。邵春蓝的胸腔也像是揣了一只小鹿似的，怦怦乱跳的。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有种说不出的美妙。刚开始她和陈斌处的时候，哪有这种感觉，如今真的是越来越明显。看着眼前男人高大的背影，邵春蓝捂着心口，一会抬头一会低头，脸上含羞带怯的，浮想联翩。空气里好像有瓶打翻了的蜜糖灌，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甜味，漫过两个小情侣的心头。而此时，陈家院子内，一场大战正在上演。王桂香手持鞋底，凶巴巴地瞪着陈母，“老贱人！你压根儿就不想答应他们在一起的吧！你这是故意把我骗过来你家，找我来给你撒气，给我找罪受的！”

陈母也扬了扬手里的扫把，叉着腰吼。“哼！你那个女儿本来就是个狐狸精，你凭啥要狮子大开口，想要三百八十八的聘金？真当你女儿是千金贵公主吗？”

“我呸，那三百八十八，就是专门拿来试你的诚意，看看你们是不是真心想娶我女儿……你看看，被我试出来了吧……你这个贱东西，你果然就是想骗我女儿进门，给你做牛做马，让你使唤的，完全就没安好心，她嫁去你家，准是没好日子过。不嫁了，不嫁！”

“不嫁就不嫁！最好老死不相往来！你这老骚货生出小骚货，专用来勾男人的！真不要脸……”陈母那张嘴，也是真难听，那是骂人起来，一点口德也不留的。王桂香怎么可能忍得住，提起鞋底就上前抽，狠狠地拍在陈母的脸上，那臭鞋的味儿，也真能熏死人的那种。劈头挨了一记鞋底的陈母，哪里受得了这种屈辱，反手拽着王桂香的头发，就狠狠地扇了巴掌过去……一瞬间，两个婆子像发了疯般撕扯在一起。偌大的院子里发出各种噼里啪啦的声音。可怜两个小年轻还在外面买菜，你侬我侬的眉目传情，欢天喜地拎了一大堆好菜，打算回家好好弄顿大餐。哪里知道家里正在上演着一出全武行。没一会，陈斌和邵春蓝回到陈家门口，只见院子大门留了一丝儿的缝，没有关严实。陈斌纳闷推门，喊了一声：“妈……”他知道，自己母亲很少不关严实大门的，这个年头，总有些鸡鸣狗盗的事儿。特别是他爸去世以后，他母亲就更加注意这些关细节了。那门一开，闯入陈斌眼帘的，居然是躺在院子的水泥地里，浑身是血的陈母。啊——过了好半天，陈斌才反应过来，吓得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全身颤抖，撕心裂肺的喊了一声：“妈！”

后面的邵春蓝才发觉不对，急忙放下手中的菜，“怎么了？”

跑近一看，只见满地的鲜血横流，那恐怖的一幕吓得她节节后退，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到地上。“斌……这……这怎么回事？”

她脑子里仓皇一片，突然记起来自家妈，连忙爬起来，急急在四周围寻找着王桂香的身影。可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人。趴在陈母跟前的陈斌，情绪几近奔溃，疯了似的猛地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妈！妈，你醒醒啊，你怎么了？怎么全身都是血啊！妈，究竟怎么回事？妈，救护车，来人啊，叫救护车……”怀里的人本来已经失去了意识，被儿子这么一唤，微微动了动，艰难的抬起右手，抓紧了陈斌的袖管。剩了最后一口气的陈母，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挤出了最后一个字：“Zhu……”“朱？妈，你想说什么？你留着力气，别睡啊……春蓝，快……春蓝，你快帮我叫救护车，找医生来！救我妈……救救我妈……春蓝……”邵春蓝转来转去，找不到自己的母亲，好像也失去地力气，吓瘫在原地了。大门外路过的人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哭嚎声，纷纷围了过来，一看情况不对，扯开嗓子喊了起来。“啊，死人了！陈家死人了！快来人啊……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