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见，有些意外的攀着对方的肩膀，表情呆呆的。对方扶着她站起来的时候，不着痕迹的往她手里塞了一个纸条。慕云蘅正惊愕，他已经放开了自己，退后两步施礼，道：“小的行为冒失，冲撞了大小姐，还望大小姐不要责怪。”

“没、没事。”

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现在是怎么个状况？下意识的收紧了手心里的纸条，藏入袖中，慕云蘅努力挤出笑脸来，道：“先生这么匆忙出来，是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说着，还做出好奇的模样来，伸着脖子朝里望去。那人拢袖施礼，道：“没什么大事，老爷记挂二小姐，让属下增派些人手去找找。”

“哦，那先生就先忙去吧，阿蘅不耽误您了。”

不自觉的，她对对方的态度恭敬了几分。她想，既然是阿爹身边的人，这个时候能被阿爹派出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而且对方那句“蘅姑娘”，莫名的就让她觉得十分熟悉，对他的信任也就不自觉的多了几分。那人离去之后，慕云蘅便走离了几步，到侧面廊檐下站着等待。她不信里面不会出人来，守株待兔也不失为一种好的办法。而且，她需要一个隐秘些的环境，看看那人塞给她的纸条上说了些什么，才不枉费对方的一番心意。染秋随着她走到栏杆旁，她早看到了那人悄悄放进慕云蘅手里的东西，所以很懂事的站在了她的侧面，刚好挡住了周围人的视线，方便慕云蘅查看。慕云蘅小心翼翼的展开纸条，胸腔里的小兴肝扑通扑通的直跳个不停。她对那人虽然多了几分信任，但慕云蘅到底不是无知少女，放人之心还是有的。只是当她看到纸条上面的内容时，还是忍不住变了脸色。此地危险，不宜久留。速回王府，切勿……似乎后面还有什么，然而匆匆断笔，她只能看到起始的那一笔，却猜不出下面的字。慕云蘅皱着眉头，难过的想，阿爹到底是在什么情况，才写下这张纸条命人送出来给自己的？“主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染秋见她面色十分难看，不禁小声问了一句。慕云蘅抬头看她的时候，眼底里闪动的一丝冷光让她都忍不住颤了一下。慕云蘅默不作声的将纸条撕碎，然后拢入袖中。她双手交叠着放在腹部，宽大的袖子盖住了她青葱白玉一般的手，也盖住了上面隐隐浮动的青筋。她目不转睛的望着院子的方向，然而除了原本搭好的灵棚还有密密麻麻的侍卫将院子围了起来，她实在看不见里面。慕云蘅的心都被揪了起来，不仅是担心她爹慕少安和慕云薇，那个傻丫头从昨天就悄无声息的跑了，也不知道干嘛去了！其实慕云蘅昨夜还曾猜测过，她有没有可能跟着孟恒宇走了。然而这个设想很快便被她推翻了。一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慕云薇再怎么不懂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着孟恒宇去哭闹的。二来，她担心慕云薇再一次被孟恒宇监禁起来……还有孟恒辰，他的态度转变的十分蹊跷。按理说照他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他是不可能在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之后，还将她撇在一旁的。“主子，您说皇上这么大张旗鼓的带着人来丞相府，是打算将老夫人带走吗？”

见她神色阴郁，眼底眸光复杂，染秋想了想大概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决定说些话来缓和一下，好让她别胡思乱想。哪知她这句话却正好随着守院门的一帮侍卫的迎合，只听着齐齐的脚步声，所有人动作迅速的列成两队排在两侧。慕云蘅顾不上染秋的话，焦急的跑了过去，却还是被人挡在远远的几丈之外。慕云蘅伸着脖子朝里望去，第一眼便看到一身明黄的帝王亲自扶着灵柩走了出来。这个灵柩显然不是他们慕家准备的那一副了，无论从颜色、质地、还是装饰上来说，都要华丽许许多多！孟恒辰一身黑色的素衣走在灵柩的另一边，他垂着眸，谁也不看，脸上的表情似乎很僵硬，又似乎根本看不出表情来。慕云蘅张了张嘴，想叫他，却还是忍住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话到了嘴边，却还是咽了回去。跟在灵柩后面的仪仗队慢慢的走了出来，然后是列成两队的侍卫，长长的队伍绵延出了慕府，慕云蘅才反应过来。整个过程中她都望着孟恒辰，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了，她才脚软的跌了一下，被染秋扶住，“主子，王爷他——”“闭嘴！”

慕云蘅闭着眼呵斥，将涌上眼眶的泪水努力憋回去。他从始至终，都没看过自己一眼，慕云蘅想到这个的时候，心底里一片冰凉。“主子……”染秋还想替自家王爷辩解，弱弱的呼唤着她。慕云蘅睁开眼看她的时候，眼眶还是湿润的，但是那透凉的眼珠子里，是一派绝望后的平静。“再说一句，你就永远别再我面前出现了！”

染秋有些心惊。再想说话的时候，慕云蘅已经撇开她走远了。她本来想跟上去，但是慕云蘅的态度那么疏离冷漠，拒人于千里之外。她不敢，只能在原地守着。慕云蘅有些木然的走进院子，原本作为灵堂的正房布置的东西被撤的七七八八了，门框上方的白色绒花也掉在了地上，似乎被人踩踏过，所以上面有许多黑乎乎的印子。门斜斜的开着，似乎要垮下来一般。门边散落着纸钱，香和蜡烛，断的七零八碎的，一路铺到灵前。那块牌位已经不再原来的地方了，慕云蘅下意识的四处搜寻，终于在角落里发现了慕少安。他像是一只受伤的猎豹，蜷缩在门后的角落里，怀里还抱着那块已经碎成两截的牌位。“阿爹！”

她惊慌的喊了一声，眼泪就簌簌的往下掉。慕云蘅抬起袖子胡乱的抹，却怎么也抹不干净。“阿爹！阿爹！你起来好不好？”

擦不干净，索性也不管了。慕云蘅径自蹲了下来，攀着她爹的胳膊，一边哭一边喊。也不知道她究竟是在为什么伤心，眼泪珠子掉的愈发凶猛起来。慕少安终于有了反应，转过头来，呆呆的望着她。“阿爹、阿爹你怎么了，你别吓唬阿蘅啊……阿爹，你醒醒啊！”

慕少安呆滞的神情让她方寸大乱，不顾一切的摇晃和哭喊。她的声音终于引来了慕家的下人，他们一大早就被遣开，被勒令离这个院子远远的！所以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众人赶来的时候，只看到自家两位主子，一个哭的撕心裂肺一个神情呆滞，还有散乱的灵堂，和空空如也灵柩……“老爷！”

不知道是谁率先发现了慕少安的变化，惊呼一声。慕云蘅闻声睁开迷蒙的泪眼，抬起袖子在脸上用力的一抹，当眼前终于清晰明白的时候，她终于知道自家下人为什么惊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