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年突然有点挫败,水眸黯淡下去。就像一株盛开的玫瑰,突然被兜头浇了一盆冷水,别说刺,连杆都折了。脑海里回想起三年前的那些日子。她大学毕业跟同学们聚会回到家,却发现爸爸何耀文跟小妈都不见了,家里只有一地的狼籍,和尚未从慌乱震惊中回过魂的佣人。接下来的催债电话,她才知道何家破产了,不但如此,何耀文还涉嫌商业犯罪被经侦大队带走接受调查。小妈早就提前买好机票,一走没有回头。何年孤身一人,唯有拿着爸爸的通讯录一个一个给亲戚朋友打电话。那些曾经跟爸爸合作过的商业伙伴,从前见了她都亲切地喊年年乖女,突然之间变了一张嘴脸,仿佛她是什么病毒,避之不及。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拿出自己多年存下的零用钱想去疏通疏通关系,至少见爸爸一面,知道他在里面的情况。然而没有一个人敢收她的钱,她本以为他爸爸真的犯了什么大罪,他们不敢通融,后来才知道他们被另外的人收买,不准她见爸爸,就是要阻断爸爸跟外界的一切联系。原本血脉相连的父女二人突然之间就像天人永隔。她当时已经猜到,爸爸的入狱肯定还有内情,那股阻碍她跟爸爸见面的势力就是幕后黑手。她偷偷找到何氏公司的高层,想知道爸爸最近的合作对象,半路却遭遇“意外”,被恐吓威胁,幸而巡逻警察路过,才逃过一劫。别墅很快就被法院封了,她搬到纪薇那里住,却总是看到不明身份的人在楼下转悠,公寓的玻璃还被人砸过几次。她和纪薇都很害怕,她不想连累纪薇出事,准备搬出去时,看守所传来消息让她去跟爸爸见面。她满心欢喜,以为事情有了转机,却看到在看守所住了不到半个月的爸爸已经跟以前判若两人。头发白了,瘦了一圈,还......变成了疯子。没有人知道,她看到疯了的不认识自己的爸爸时,那种绝望。从看守所出去,天是阴的,仿佛老天爷也知道了她的心情,突然之间就下起大雨。她在雨里一直走,一直走,整个人被淋的湿透,仿佛变成了行尸走肉,直至失去意识晕倒。醒来的时候,她又躺在了大别墅柔软的大床上。她本以为是做梦,直至眼前出现萧策的爷爷萧恒的脸庞。据佣人说,萧恒的车子路过,恰好看到晕倒在地的她,就将她救了回来。萧恒刚从国外出差回来,知道了何家发生的事情,提及年轻的时候曾与爷爷何钦一起创过业,虽然后来因为种种原因分道扬镳,但他的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过逝去的故友。何家败落,萧恒不忍心看到何年流落在外,就让何年留在了萧家,并请律师帮何耀文辩护,最后取得判三缓三的结果。就那样,爸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她留在了萧家。原来她不喜欢商场上的你来我往,职场上的勾心斗角,但她知道,她已经不能再为自己而活。她放弃了自己喜欢的舞蹈,进入萧氏集团,一边工作一边学习工商管理。三年来她无时无刻不盼着爸爸能够好转,她定期去精神病院看他,可是每一次她都是失望而归。渐渐的,她心里接受了爸爸永远不会恢复的事实。三个月前,她又一次去精神病院,父女二人像从前一样对视,一个期盼又绝望,一个迷惑又呆滞,爸爸突然开口喊了她的名字,认出了她......爸爸让她走,走的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回来,她不答应,她这辈子唯一的牵挂就是爸爸了,怎么能够离开?爸爸就让她嫁给萧少,说她当初能够找到萧家庇护是正确的,是老天保佑。但萧家有两位少爷,何年正要问爸爸哪一个可以依靠时,医生突然出现让何年离开,说她刺激到了病人。那一瞬间何年突然意识到,这三年来看护爸爸的医生和护士都是恶魔。情急之下她问爸爸是谁把他害成这样的,爸爸不肯告诉她,她被医生护士拉了出去,却从爸爸的口型中读到一个“沈”字。这三年她也打听到一些事情,爸爸当年非常被看好的“世纪新城”项目,在何家破产之后,兜兜转转被沈家低价接管。还有平时见到沈家人那种奇怪的感觉,都让何年笃定,沈家是害惨何家的罪魁祸首。车子突然减速刹车,惯性使得何年的身体晃了一下,思绪回到现实。到萧家大宅了。助理识趣地下了车,走开几米远等待。萧策看着何年失神的样子,伸出一根手指挑逗性地刮了刮她小巧的下巴,声调慵懒,“从前你把萧家当大树来靠,现在你要把萧家当枪来使,对不对?”
何年抿着唇,摇头。萧策玩味地审视着她,“你不用害怕,承认了我也不会把你卖了,反正萧家不是沈家敢动的,经得起你折腾,要不老爷子当初也不会出头收留你帮助你。”
何年有些看不明白萧策,她眼眸微紧,一眨不眨地瞧着他,感觉他不像在开玩笑。她动了动嘴唇,“你不是投靠了沈庭昌吗?”
萧策轻嗤,“什么投靠,我们只是各求所需。至于你对沈家是仇是怨,跟我其实没什么关系。”
各求所需?萧策十七岁离家出走,十年不回,听说在国外混的挺好。一年前他突然背着行囊回了家,很是落拓,外面的人都说他在外面投资失利破了产。若有所需,也是萧策有所需,那萧策跟沈家的关系,就是萧策是被动的。萧策想利用沈庭昌的势力,跟大伯堂兄争夺萧氏的继承权。萧策似看出她的想法,脑袋往后靠了一下,胳膊恣意地伸展搭在座椅靠背上,两腿敞开晃了晃,“年年,夫妻之间你竟然不信我。”
何年好笑,“我为什么要信你?”
他侧头,偏向她耳边,呵了口气,“你爸跟你说的话,他们从你爸那儿撬不出来,就会盯着你。而你如果想让你爸在里头好过点儿就必须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被动挨打。这个时候你需要一个人背后帮你护你,你不觉得我很合适?”
她水眸微动,“你能护得住我?”
萧策见她被说动,长臂勾住她的腰身把她抱住,在她耳边撩拨,“如果我能护得住你,你就跟我睡,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