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庭院。 文殊正慢条斯理的清洗着花石贝壳。 灵兽内部的血肉已经腐烂,但外壳还保留着些许土道和泥道的痕迹,正是文殊如今最为紧缺的资源。 面前,些许枯黄的灵根,正闪烁着微弱的光辉。 体内的水分在飞速消失,灵力也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耗光。 它像是垂垂老矣的长辈,挣扎着想要从病榻上坐起来。 这就是广成子送的翠玉七心海棠,蕴含独特的花道灵韵,海棠果内部孕育黄景石,是厚土重山巨鳌最喜欢的食物。 这种灵根生命力极其脆弱,几个时辰没有接触到土壤,叶子就微微有些泛黄,看它这幅样子根本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每次从土里移植,对灵根来说都是极大的消耗,不但生命力会被直接掠去七成,就连灵韵也会随之减弱大半。 将其接栽种在玉兰庭院里,的确能另其瞬间焕发生机,可下次移植就需要等到百年之后了。”
文殊想到这里,就只有苦笑了。 百年之后,他早就在西方生根了,到时候如何回来挖掘此灵根。 “可惜,我能留在东方的时间并不多,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在万海上孕育岛屿,这样才能一劳永逸,免得为其劳碌奔波。”
用花石贝壳是如今最实用,也是最容易的办法。 只要用流水将贝壳上的死气清洗干净后,捏碎扔在寒潮瓶里,就能在海洋里增添土道和泥道灵韵。 万毒河马现在是他的大管家,终日兢兢业业的打理着海洋。 有他在,最多两三日,就能弄出小块的岛屿来。 现在就等着看,这根翠玉七心海棠,能不能坚持那么久了。 “花道的灵根就这点不好,脱离土壤就开始迅速腐烂,不过也符合花朵的特点,悄然绽放又急速溃败。”
想到这里,文殊微微有些惋惜。 他本想趁机把广成子拖下水,败坏其名声,令他彻底和阐教领袖无缘,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老谋深算。 怪不得元始天尊器重于他,除了自身的福德深厚之外,这份临危不乱的性子更让人心动。 就在文殊思绪万千时,远处忽然传来叮叮当当的佩环声。 青色的华光悄然绽放,翠盈盈的蝴蝶从上下飞来,化作妩媚婀娜的少女。 琼华死死地捏着黄卷,气鼓鼓的走到了玉兰庭院门口。 看到坐在水池旁边的文殊,她顿时火从心头起。 老师正在水云涧吃苦,他怎么能如此气定神闲。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就没有半点错么。 阐教那么多人,老师为什么只找你的麻烦,还不是自身有问题。 还有心情洗贝壳! 不甘、焦躁、愤怒、怨恨…… 各种杂乱的负面情绪在胸中汇聚成海洋,不断朝着脑袋的地方奔涌,令琼华双眼微微有些猩红。 “喂。”
琼华大声叫道,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 文殊微微皱起眉头,将最后两瓣花石贝壳捏碎,扔进了寒潮瓶里,才站了起来,说。 “琼华,你应该叫我师伯。”
“哼,你也配!”
琼华顿时暴怒,迈开腿就要走进玉兰庭院。 文殊神色平淡,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琼华,你可要想清楚了,是要闯进我这玉兰庭院么?”
琼华立刻僵硬在原地,脸上闪烁着犹豫和恼怒。 长幼尊卑有序,她若是直接踏进文殊的院落,那就是忤逆长辈,违背教规,肯定会被燃灯苛责,说不定还会连累南极仙翁。 此次前来,本想凭自己是小辈,为南极仙翁出口恶气,要真的把事情闹大,这么多年的投资和巴结可就白费了。 “该死,竟然用教规压我,他就这么躲在里面不出来,我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
琼华怨恨的往后连退两步,看向站在院落里的文殊,怒火中烧。 文殊云淡风轻的洗着手,甚至没有回过头多看一眼。仿佛根本没有把她放在心上。 琼华就像个木桩般矗立在院门口,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半步。 相距不过百步,却如天埑般难以跨越。 “呵呵,文殊师伯,虎落平阳,你也只能在玉兰庭院里缩着了,连我这区区后辈都无法压制,可见心性有多么懦弱。”
琼华微微眯起眼睛,脸上满是阴森的冷笑,“不过,黄卷在我手里,元始金阙只打开三天,到时候你失去了选择法术的机会,再被阐教众人耻笑,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亏。”
文殊双眼幽幽如潭,堂而皇之的坐在院落里,催动灵力炼化体内的庆云金灯。 琼华的嘲讽丝毫没有停下,反而颇有副气宇轩昂的架势。 她越来越兴奋,叉着腰拐弯抹角的羞辱着文殊,心里愈发洋洋得意起来。 “我的好师伯,您怎么不趴在池水边,看看自己狼狈胆怯的样子,和那些害怕狼群杀戮的兔子有什么区别。”
“呵呵,师伯,你老了,最光辉的岁月已经过去,等到老师出来,我就要好好看着你,如何苟延残喘,生不如死。”
无论琼华如何谩骂,文殊始终神色平淡,不为所动,灵力被聚集成薄雾,弥漫在地面上。 若是说南极是广成子最信任的心腹,那琼华就是南极最忠诚的走狗。 她修行时日尚浅,却有手段讨得南极仙翁的欢心,更会狐假虎威诓骗父亲和兄长,将整个族群的资源供养己身,快速踏入到地仙境界。 这种浮躁又工于心计之辈,对文殊来说,把她捏死就像是捏死只蚂蚁,轻松简单。 可他不能啊。 阐教的规矩摆在这里,各种罪责的评判和惩罚清清楚楚。 长幼尊卑有序,小孩子不懂事,大人严厉的批评苛责几句就是了,难道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南极仙翁和文殊地位持平,说些狠话亦或是打斗,在外人眼里,都是无关痛痒摩擦而已。 但对小辈动手,那就是不顾廉耻,欺负弱小,会被舆论群起而攻之。 名声,对文殊来说就是过眼云烟,他迟迟没有动手,怕的就是广成子借机发难,剥夺他学习法术的机会。 元始金阙寄居在生命长河的分支,里面的法术浩如烟海,每逢月圆就能在历史中,钓出上古大妖的传承。 他正需要搜寻的手段,寻找隐藏在虚空里的瀛洲仙岛。 昆仑山的阵法会记录画面,无论如何,这就是孩子不懂事。 再恼怒,再愤懑,也无可奈何。 他就像是被日月困住的混乱,想要拼尽全力在方圆里,寻找逃离的出路。 文殊用手指轻轻的捻动着衣袖,粗糙的触感在指尖流淌着,目光里满是和煦的看着琼华,心里呢喃道。 “所以啊,要先想个办法弄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