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思业和葛水生两人早早就来了。或许金思业压根就没有回去，早来的只有葛水生。秦振华穿过走廊，经过办公室的时候，透过窗户看到金思业一个人坐在办公桌边上，皱着眉头盯着图纸，身上还是穿着昨天那套衣服。葛水生坐在旁边，精气神很足，那嘴角勾起的笑怎么也掩饰不住，明显是在看笑话。秦振华有些疑惑。按道理项目是交给两个人的，现在金思业愁眉苦脸，葛水生却在偷偷笑？他推门进了办公室。葛水生听到动静，连忙起来问好。金思业好像没听到一般，盯着图纸发呆。“遇到什么难题了，我来看看！”

秦振华有些好奇，笑着来到金思业桌前。“秦厂长，您可算来了，我图纸画到这里画不下去了，您帮我看看，是怎么回事？”

秦振华随口问了句：“昨晚没回？”

金思业用很随意的口吻说道：“没有，早上来得早。”

但从他脸上的疲惫，和那穿了一天一夜的衬衣上的皱褶就能看出，就算是回家，他也是在家熬了一夜。相比起葛水生，精神状态差太多了。“以后尽量别熬夜，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秦振华拿起图纸。葛水生站在两人身后，眼神怨毒盯着两人后脑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中暗道：“金思业，我这次就不帮你，就看你笑话，看你怎么办？”

“没有我帮助，你什么都不是，上几次项目要不是我，你哪能那么快做好！”

“还有你秦振华，自以为是的家伙，就喜欢溜须拍马……”秦振华看了会图纸，手指到一个地方，赫然是发动机。“发动机位置设计得不错，就是功率大了点，你要知道，装载机和挖掘机行走装置不同，一个是履带，一个是轮胎，所以这边发动机功率可以再小一点！”

金思业若有所思：“秦厂长，那多大功率发动机比较合适？”

“我建议是147~515kw，可以先试着来，中型的话就用147千瓦的大概也够用了，大型的话最少得515千瓦！”

金思业点点头，竖起大拇指：“秦厂长，您对机械真是这个，单凭图纸也能推断出发动机的功率！”

秦振华笑着道：“哪有那么神秘，要讲究科学，我是从机身自重和铲斗大小，工作压力推断出工作功率的。”

“你以后也可以这样推断。”

“受教了！”

金思业笑着道。葛水生站在两人身后皮笑肉不笑，暗暗骂道：“马屁精！”

秦振华指着图纸一处道：“这个工作泵可以直接套用挖掘机的，压力的话可以随时调节。”

“转向泵和行走泵就不说了，都先用挖掘机配件，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又指着液压油路说道：“这个地方你不能照搬挖掘机的，得重新设计一下。没有太多要紧地方，注意一下就行。”

金思业连忙称是。“你这个驱动行走装置还行，你是借鉴农机那套吧？”

金思业点头道：“都是轮胎驱动，使用柴油发动机，我看着差不多，就先把图拿过来用。”

秦振华嗯了一声：“也没什么大错，但你要记得这个液压泵往哪里安排，安排不妥当的话不仅影响效率，还有安全隐患。”

“你要记住，咱们青山机械厂的产品，质量要放在第一位！”

见着金思业挨训，葛水生心花怒放。秦振华随后把注意力转移到装载机的铲斗和动臂上。“装载机其他部分基本都可以套用挖掘机配件，但这个动臂需要好好琢磨一下。你要先搞清楚它们的工作原理和工作方式。”

他指着自己画好的那张图纸铲斗位置说道：“你看，动臂、连杆、摇臂和转斗油缸和动臂油缸组成整个装载机的工作装置。”

“这套工作装置是直接和车架铰接在一起的。”

“按输入和输出杆的转向是否相同又分为正转和反转连杆机构等。”

金思业一脸惊喜，过于兴奋，脸上的疲惫也散去不少，现在秦振华说的这套和他大差不差，基本能对上，但他没想到这个输入杆正反都能来。这样的话，设计的时候又多了一种选择。他一脸崇拜地看着秦振华。秦振华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实在是不习惯被一个男人这么盯着。葛水生有些抓狂了，本来设计图纸的时候，他就想着要给金思业一个好看，自己基本就是喝喝茶看看报，什么都没做，现在秦振华讲图纸细节，他愣是听不懂。秦振华把两人表现都看在眼里。他用手臂模仿装载机工作模式。“就像这样，铲斗通过连杆和摇臂与转斗油缸铰接，用以装卸物料。”

“动臂与车架、动臂油缸铰接，用以升降铲斗，铲斗的翻转和动臂的升降就要用到液压系统。”

秦振华接着问道：“那你知道，铲斗在工作中要考虑什么因素吗？”

葛水生赶紧问道：“它的功能不就是铲起来再倒了吗？”

秦振华道：“也不全是，装载机作业时，工作装置应能保证：当转斗油缸闭锁、动臂油缸举升或降落时，连杆机构使铲斗上下平动或接近平动，以免铲斗倾斜而撒落物料。”

“当动臂处于任何位置、铲斗绕动臂铰点转动进行卸料时，铲斗倾斜角不小于45°，卸料后动臂下降时又能使铲斗自动放平。”

秦振华指着铲斗继续说道：“土方工程用装载机铲斗需要用什么材料来制作？”

“它要保证耐磨性，是不锈钢合适，还是铸铁合适，又或者用特种钢？”

金思业大脑陷入宕机，之前接到项目研究，需要考虑的只有一项。他从没想到过，原来一个项目整体需要考虑这么多东西。这还是很简单的一个装载机，有很多技术在挖掘机上已经突破。原来秦厂长研究项目要考虑这么多因素，解决这么多难题，而且还能在这么短时间内研发出这么多实用的机械，而且功能和实用性都超越了国内，甚至是全世界！想到这里，金思业心里充满干劲！虽然一天没睡，但他丝毫不觉疲惫，一直忙到中午。期间葛水生不做研究，不画图纸，好像在煎熬一般，频繁看着手表。秦振华皱着眉头问：“家里有事？”

葛水生尬笑着支支吾吾道：“没事，没事！”

……八月十八日。天气已经热到了极致。就连路边爱跑动的家狗也老老实实趴在树荫下吐着舌头。秦振华趁着早上凉快，早早就到了厂里，今天他是第一个到的，泡了杯茶水，嘴角忽然勾了起来。他今年才十九岁，可看看现在干的事，泡茶水，看图纸，还真是人生少走了三十年弯路。“振华，振华……”顾知章找上门来。秦振华皱了下眉头，顾厂长一般没事不过来的，怕打扰他们研究工作，有事也是让王远转达，今天怎么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