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秦振华在家里吃过早饭后就来到了青山机械厂，当他走进技术科的时候，发现王远他们早早就都来了。想想也是，谁都对秦振华的事情揪着心，不知道厂里最终会怎么做，所以都早早地就来等信儿。“秦厂长，厂里对咱们技术科的事情最后是什么说法？”

王远代表所有人问道。所有人都眼神灼热地看过来。“这事你们不用多想了，厂里是不会安排新科长的，更别说裁撤了。”

秦振华微微一笑。所有人如释重负。“我就说的吧，厂里怎么会放着咱们秦厂长不用，非要去用那个狗屁不懂的赵鑫华。”

“还说要裁撤咱们技术科，怎么能够？”

“那这么说咱们是安全了！”

……秦振华感受着这些人放松下来的情绪，淡然一笑，不动声色地说道：“你们都去忙吧，不要丢掉手头的工作，要确保所有研究进度。”

“是！”

等到这些人都走开，只剩下王远的时候，秦振华意有所指地说道：“王远，我本来是想要在咱们技术科，回来后上马定向四轴加工机床的。可现在看来这事是不能操之过急了，甚至有可能还不会在厂里完成生产组装。”

“秦厂长，您的意思是说，有可能会走？”

王远顿时心领神会。“没错！”

秦振华不急不缓地说道：“这次的事情你也看到了，我相信就算这次能够安然无恙，下次呢？只要梁友水和欧阳坤想着和我死磕到底，技术科就别想安生。”

“可偏偏技术科是最不能出事的！”

“所以真的要是到了那种地步的话，这事我会撕破脸的，就按照我之前说的那样，我会离开技术科，重新成立一家研究所。”

“秦厂长，啥也别说了，我知道您的意思。您放心，要是说真的到那个时候的话，我是会跟着您走的。”

王远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这样，你这段时间把咱们所有产品的科研资料整理归档。顺便问下其余人的想法，要是说我走的话，他们愿不愿意跟着走。愿意跟着的就不说了，不愿意的千万不要勉强。毕竟青山机械还是一个国企，是铁饭碗。”

秦振华提前打着预防针。这些话他也只能和王远说，不然和金思业他们说的话，就那群人头脑一热的架势，会立刻递交辞职报告。再怎么说，事态也没有发展到那种地步呢。“我明白了！”

王远点点头。“去做事吧！”

“是！”

当办公室中只剩下自己后，秦振华就开始整理起来档案柜中的资料。这些资料全都是他一手研发出来的，所以就算是全都烧毁，他也能重新鼓捣出来，现在当然是要带走的。你梁友水和欧阳坤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我是不会给你们机会的。相反我在等你们的答复，今天之内你们如果说不对我父亲的事情给出一个明确答复，就不要怪我不讲情面。……第三车间。原本应该运转着的生产线，现在却是停止着的。很多工人都一头雾水地聚集在设备前面，看着重新回来执掌大权的刘华民，七嘴八舌地问着。“刘主任，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为什么要拉闸停电。”

“拉闸停电咱们还怎么搞生产？”

“说得就是，咱们车间那么多订单等着呢，你赶紧合闸给电吧。”

……被这样询问着的刘华民，脸上没有丝毫焦急暴躁的意思，反而是做出一副很无辜的神情，双手往外一摊，委屈地说道：“你们以为我想要这样做吗？我难道不知道咱们车间时间紧任务重？这不是没办法吗？是有人不想要让咱们生产！”

“谁？”

“秦振华啊！”

刘华民立刻就抛出来名字。刚才还很喧哗热闹的氛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面面相觑，没谁相信刘华民说的这话，这不是纯属扯淡呢。“刘主任，这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啊！”

“我怎么就乱说了？昨天厂里会议室开会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吗？就是这个秦振华说咱们厂所有产品的专利权都是他的，没有他的点头，谁也不能生产。这不是没办法吗？只能这样做。要是说咱们再生产的话，那就是侵权了。”

刘华民故作无奈地耸耸肩。“所以说你们不要给我吵，再吵闹都没用。你们想要解决这事的话，就只能去找秦振华！他不是咱们第三车间走出去的吗？你们去找他，他应该会给面子的。”

话说到这儿，刘华民摇头晃脑，叹息着说道：“谁能想到秦振华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这不是摆明掐住咱们青山机械的脖子吗？”

“假公济私！”

“包藏祸心。”

最后的话是点睛之笔。前面说的所有话都是给最后这话做铺垫的。刘华民别的本事不行，但要是说到这种耍弄阴谋诡计，那是很在行，这也是欧阳坤把这事交给他去办的原因。“刘主任说得对，咱们不能就这样停工吧？这要是说以后都这样停工的话，拿什么领工资养家糊口？”

“我媳妇还等着工资买药吃呢。”

“咱们去找秦振华去！”

在几个有心人的鼓动下，很快就有一群人闹哄哄地走出车间，他们成群结队地杀向技术科，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一个说法。看到这一幕，刘华民心底嘿嘿冷笑着。“秦振华，我看你这下怎么办？”

而这样的事情并非只发生在第三车间，其余车间也有人开始造谣煽动。毕竟这事关系到自己的切身利益，所以说没谁能够无视。厂长办公室。林洛阳弯腰鞠躬，恭敬地说道：“梁厂长，欧阳厂长，现在厂里各个车间都发生了骚乱，大家都在说是秦振华不让车间继续生产，所以说他们有的是主动罢工，有的是被动停工。还有的人已经开始去找秦振华要说法。”

“是吗？”

梁友水眼底闪过一抹兴奋后，神情却是淡然地说道：“这个秦振华不是说咱们厂是所有人的工厂吗？既然这样，发生这种事，当然是得他亲自出面才能解决。这事吧，不要去管了，他好歹也是一个副厂长，是有能力解决的。”

“梁厂长说的没错。”

欧阳坤摆出一副看热闹的姿态。“他秦振华不是挺厉害的吗？不是叫嚣着所有产品的专利权都是他的吗？行啊，我看这下他怎么办？真的要是说耽误了厂里的订单进度，这个责任就该他来背负！”

“林洛阳，随时关注着这事。”

“有任何事情发生，第一时间来这里汇报，我和梁厂长就在这里等着，我们可不想再去技术科凑热闹了！”

“是！”

林洛阳心知肚明地一笑。他能不知道这事就是梁友水和欧阳坤鼓捣出来的？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因为这事就是他运作的。但他不能说出来，这事只要泄露出去一点风声，他的前途就彻底葬送了。技术科。正在忙活着的秦振华，怎么都没想到外面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等到王远进来汇报的时候，已经有很多工人走进技术科。看到他们义愤填膺的神情，秦振华微微愣神过后却是没有丝毫胆怯的意思，而是很平静地扫视全场。所有碰触到他目光的人，下意识地都开始低下脑袋。再怎么说，秦振华都是名副其实的副厂长。他们这样做就算再理直气壮都是在逼宫。谁能坦然？“你们来我这里做什么？”

秦振华平淡地问道。“秦厂长是这样的，我们车间停工了，主任给出来的理由是这事是你下令做的。”

“没错，我们车间也是这样，我们生产制造的可是面包车啊，要是说这么一停工，损失是非常大的。秦厂长，我们能不能继续开工呢？”

“对啊，秦厂长，您有什么事不能和厂长他们好好说呢？就算是不能好好说，也别拿我们这些工人开玩笑啊！”

……一个个人都开始抱怨起来。他们丝毫没有将秦振华的问话当回事，只是按照自己先入为主想的那样去质问。他们说出来的话，流露出来的态度，带着一种强烈逼问的意思。看到这个架势，秦振华的脸色一下就冰冷起来。王远更是忍不住，当场就站出来。“我说你们没事吧？谁给你们说是秦厂长下令要求停工的？这件事和秦厂长没有一点关系，他是绝对不会下这种命令的。”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秦厂长的为人！”

“你们啊，这分明是被人挑拨离间呢。”

这话说出来后，刚才还热闹的众人一下就都安静下来。真的是这样的吗？是他们在胡闹？也对，秦振华是什么样的人，他们清楚得很。一个在厂里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说做出对厂里不利的事情来？“秦厂长，昨天你说的那些话我们也都知道了，我们就想问问，就算那些产品的专利权是你的，你真的会让我们停工吗？”

“我压根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也不会说让你们每个车间都停工。”

面对一双双炙热的眼睛，秦振华深吸一口气后冷静地说道，这话说出来后，在场工人全都情不自禁地吐出一口浊气。“我就说的吧，咱们应该相信秦厂长的！”

“秦厂长，你是好样的！”

“咱们这就走吧！”

……在这种乱哄哄的氛围中，秦振华忽然间扬起唇角，慢慢地说道：“但是，有些事情的发生不是以我的意志为转移的。”

“我呢虽然不会做出那种事，但如果说有人非要逼迫着我那样做的话，我也只能给各位说声抱歉。”

“希望你们到时候能原谅我！”

这话落地的瞬间，刚才还热闹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僵硬起来。他们不敢相信地看着秦振华，不愿意相信这话是从秦振华的嘴里说出来的。这是什么意思？这也就是说秦振华还会随时随地地下令停工吗？他们没准明天就会因为没活儿做而下岗？这可不成！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工人噌的就从人群中走出来，他来到最前面，盯视着秦振华的双眼，紧声说道：“秦振华，你知道我是谁吧？”

“知道，你是第二车间的沈青松沈师傅。”

秦振华波澜不惊地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就行，我告诉你，我和你父亲可是一起进厂的，我们是师兄弟的关系。所以说就这事吧，你父亲不说你，我却是要说说你。”

沈青松板着脸。“你不能意气用事。”

“这事本来就是你做得不对，你不应该拿着机械厂的资源来满足你的私欲。你说那些专利权是你的，我们也就认了，但你现在不能拿着这些当做讨价还价的本钱吧？你这是在坑咱们青山机械厂！”

“你要是说在错误的道路上一条道走到黑的话，我只能代你父亲教训你！”

这番慷慨激昂的话就这样自然而然地从沈青松的嘴里说出来，他说完后还死死盯着秦振华，好像秦振华不答应他的要求，就真的敢动手教训。看到他这番做派，秦振华脸色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