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救赎……沈沐凰垂眸,不置可否。房间跌入沉静的氛围之中,她合眸,把身体交给萧瑄掌控。秦峰匆匆而至,闯进了内室,见二人交叠坐着在运功疗伤,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受伤的明明是王爷,怎么变成王妃了?正想着,却见自家王爷睁开鹰眸,淡漠地扫了他一眼。秦峰愕然,摸摸鼻子,讪讪地退出了房门外。敲敲门,“王爷,忠勇侯和大理寺少卿派人前来,说,王兰兰在狱中自杀了!”
沈沐凰恍然睁眼,神色平静。对于这个结局,她一点也不吃惊。王兰兰作为一颗棋子,命运和特工一样,任务失败后,为了不暴露幕后之人,只有死路一条。萧瑄:“留下了什么?”
秦峰:“留了遗书,承认一切都是她干的,说她的行径让兵部尚书蒙羞,让卫贵妃蒙羞,无言见列祖列宗,便自杀了。”
萧瑄沉思一阵,又问:“沈大人的意思呢?”
秦峰摇摇头,“沈大人本已下旨彻查,可没想到,皇上竟传旨让结束此案。兵部尚书王大人教女无方,扣一年俸禄;卫贵妃纵容她四处惹是生非,禁闭十日。”
沈沐凰轻嗤,不置可否。死的可是自己的皇七子,这样处置,未免太过偏袒卫贵妃?这卫贵妃,果然是宠冠后宫。不过,这又如何?于她而言,这件事最终的走向就是,有人替她杀了七皇子。她也相信,以后还会有更多的皇子前赴后继的死。而她要做的,是在其中找到救老师的线索。梦里的声音只告诉她完成杀太子的任务,颠覆北齐的天下便可救老师,其它的都没有交代。老师,到底在哪里?被心事所扰,沈沐凰安静起身,就往外走去,“我去给你拿药。”
萧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转向秦峰,“派人去查一查她的生母,本王要知道忠勇侯把叶听澜带回北齐成婚前,她在哪里,孩子又是如何怀上的,和忠勇侯有何关系。事无巨细,务必查清楚!”
“遵令!”
……卫贵妃所居承欢殿兵部尚书王大人自下朝后便一直跪在承欢殿前,希望能见卫贵妃一面。可三个时辰过去了,宫人一直以卫贵妃身体不适为由拒绝他。是,卫贵妃素来凤体违和,深居简出,可以往他求见,轻而易举,如今因着兰兰一事,她竟闭门不见。“大人,娘娘说,过去的事已成过去,还请大人莫要执念太深,应把握当下与未来。”
宫人秉承卫贵妃吩咐,出来劝说。可王尚书始终长跪不语。宫人无奈,这才把一封信交到了王尚书手中。王尚书颤着手打开,老脸煞白。“死有余辜!”
四个字,字字诛心。他的手蓦地一抖,干涩的唇瓣剧烈颤抖着,瞬间红了眼。“尚书大人。”
宫人压低了嗓音,凑到王尚书耳畔,“娘娘说了,兰兰小姐先杀七皇子,后又自杀,这般费心周折的闹,夜王府和忠勇侯府依旧毫发无损。如此无用之人,留着,只会坏事。请尚书大人从长计议。”
王尚书苍老的双眸微微发颤,半晌,终究是迎着承欢殿主位的方向磕了一个响头,“老臣,谢贵妃娘娘指点迷津。”
……沈沐凰回到忠勇侯府时,传传旨的温公公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她,一如往常般温和有礼地传达了文宗帝的旨意。文宗帝大赞沈沐凰聪慧机敏,医术精湛,又因在七皇子一事中受了委屈,故赏黄金万两,以安抚其近日委屈。儿子死了,他不急于悲伤,反倒安抚一个嫌疑犯……沈沐凰虽对文宗帝这一迷惑行为感到不解,却还是平静地接了旨。反倒是沈伯钦,那是坐立不安,无法心平气和。送走温公公后,他把沈沐凰叫到了书房。沈伯钦看着这张与她娘几乎是一模一样的脸,心中更是担忧。半晌,小心翼翼地问道:“沐凰,你与夜王近日如何?”
“王爷他最近每日去军营训练,比较辛苦。”
萧瑄受伤之事,始终机密,不能实说。却不想沈伯钦忽然虎目一瞪,“再辛苦,也要平衡生活啊!这夜王简直不像话!”
“虽说是一个月就要大婚,怎么也不见夜王府动起来?”
“爹每次经过夜王府,里头死气沉沉的,哪里是要成亲的样子?!”
“沐凰啊,这夜王心思之深,常人看不透的,该不会是就等着你嫁过去,新婚之夜把你给杀了吧?他从前就这样连杀好几个啊。”
沈沐凰:“……”沈伯钦心里那个苦啊。赶紧动起来啊,再迟,他真是生怕夜长梦多啊!沈沐凰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说的好像他把生活照料的很好似的,若不是他疏于管教,原主能被人欺辱吗?沈伯钦这叫五十步笑百步。正想着,却见沈伯钦叹了一声:“说起来,他也才20岁,这个年纪能有如此成就,很厉害了。夜王府的玄甲卫仅三万不到,却胜过千军万马,这些年夜王带着他们南征北战,所到之处,敌军无不闻风丧胆,溃不成军。说起来,夜王虽人品差点,喜欢杀人,在治军上当真是青出于蓝。”
沈沐凰:“……”这是,在夸夜王?“爹爹也很厉害。”
她表情僵硬地附和着,却见沈伯钦忽然得意起来,“那是自然,你娘当年就是因为爹治军能力而与我交好……”话到此处,又沉默了。沈伯钦想起了往事,心中深藏的伤感再度涌上。沈沐凰问道:“爹爹,我娘,她的墓碑在哪?”
沈伯钦神情一僵,近乎失语,“你……问这个做什么?”
沈沐凰垂眸,只道:“沐凰长大至今,每年都跟随爹爹在祖宗祠堂祭拜母亲,可沐凰却只见娘亲灵位,未曾亲自去往她沉睡的地方。沐凰思念娘亲,想去亲自祭拜。”
她打着马虎眼,倒也不是真的非去不可。实在是原主母亲留了太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给她,正好她也在伺机杀人,那中间无聊的空档就用这些来填补算了。沈伯钦许久没有说话,他独自坐在椅子上,又陷入了回忆的轮回。很久很久以后,就在沈沐凰以为今天问不出结果时,却又听见他叹了声,“沐凰,你娘,不喜欢人去打扰她。她走后,爹爹把她的骨灰撒在她最爱的那片大地上,而她的衣物和首饰,则一起放在了离京都很远的地方,爹爹给她立了衣冠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