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后话。萧若宸的死在京都里闹了一阵后,便在文宗帝的一道圣旨下盖棺定论。众人茶余饭后吐槽几句,渐渐地便也迅速淡忘了。因着生辰宴上的一系列变故,沈沐凰和玉卿若的交流渐渐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备婚的无聊时候,玉卿若经常变着法子送来一些好玩的东西给沈沐凰,只是仅限于找她。她和沈瑾瑜,依旧没有任何进展。偶尔见面,互相点头已算客气,有时权当陌路人。而这也成为了沈瑾瑜每每见到沈沐凰时依旧会狠瞪她的原因,甚至更甚从前。沈沐凰有时候很想撬开沈瑾瑜的榆木脑袋,看看这颗脑袋里装了多少屎。都真相大白了,他却还一门心思的以为她还是那个始作俑者?“你和瑾瑜,真的回不去了吗?”
沈沐凰问。彼时,玉卿若正淡定地练着字,见沈沐凰问起此事,她放下手中的笔,苦笑摇头:“你说人真的很奇怪,这次重逢,我竟发现与他的榆木脑袋无法沟通。”
沈沐凰:“……”“那日忠勇侯与他带着沈夫人母女来丞相府请罪,我留了他一会儿,决意与他说开。我觉得,既然我爹是想用我为他的政途铺路,那我和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在一起的。可他却鼓励我冲破世俗,勇敢反抗我爹。”
沈沐凰挑眉。沈瑾瑜可以啊。迂腐的读书人竟然还存了这份心思。啊!难怪那晚他依然敌视她,原来是因为玉卿若并不准备与他继续前缘。只是,这与她有何干系?玉卿若继续说道:“我之前绝食自杀都没反抗过,怎么可能呢?在爹眼里,我只有两条路,要么嫁给他指定的人,要么死。”
沈沐凰陷入沉默。她不了解玉丞相为人,所以不敢评价。但能让自己的女儿有这么绝望的想法,他至少是个混蛋。反观她家一心扑在政务上的直男老爹,虽然缺根筋,可一听她有事,那是会拿命去拼的。“后来他又指责你破坏了我们的感情,说我被你迷惑了……”玉卿若咬唇,“我觉得我看错他了,他到现在都分不清对错!所以我决定,在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及对你改变态度之前,我便不理他,朋友都没得做!”
沈沐凰没忍住,和单柔同时笑出声来。“你还笑我!”
玉卿若晃了晃她的手臂,作势要打她,“你可知道那日七皇子被害,是我爹派了玉家军护送我回来的。”
沈沐凰皱眉。“你的意思是,有人会在路上杀死你这个证人?”
玉卿若点头,“东宫之争,远比你我所想来的复杂。即便我是丞相之女,真到了关乎切身利益的时候,他们也会不惜铤而走险对我动手的。”
玉丞相暗中插手,可见萧云霆和凤栖宫皇后是知道的。那杀死七皇子的幕后真凶,该不是卫贵妃吧?卫贵妃为什么要害她?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外甥女王兰兰?“还有那日,你被陛下召进宫一事,也是皇后授意三皇子去闹的。”
玉卿若又补充了句,见沈沐凰沉默,以为她对萧云霆旧情难忘,急忙劝道:“沐凰,按理说,这些事情是爹爹的事情,我不该与你说。可我不希望你重蹈覆辙。”
“我与他从小一起玩到大,他远比你想的心思深沉,他对任何人都没有感情。他谁都不爱,他只爱自己,他所走的每一步都有自己的打算,就连对皇后……”“你在担心,我会因为他在陛下面前说的那些话而心动?”
玉卿若重重地点头,“我自己是没办法选择自己的婚姻了,不想你一头扎进深渊里。你好不容易从他的泥潭里走出来……”沈沐凰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声音难得柔和起来,“你放心,他入不了我的眼。”
两人相视一笑。彼时,秦峰虎里虎气地冲进了卧房,“王妃王妃!”
玉卿若水眸一瞪,冷脸,“夜王府的人都这么没规矩的吗?这里是忠勇侯府!”
秦峰脸一僵,默默往后退了回去。敲敲门,“王妃,属下有事禀报。”
沈沐凰看了眼单柔,后者笑着回道:“秦侍卫站在外面回话就好了,王妃与玉小姐都是黄花大闺女,不方便!”
秦峰:“……”“王妃,卫贵妃差人请您去承欢殿一趟。”
“何事?”
沈沐凰皱眉。她的存在难不成还挡了卫贵妃的路不成吗?“这个属下暂且不得而知,不过听说,四皇子回京了,也给卫贵妃带了南部的荔枝,卫贵妃请您过去吃上一吃……??”
秦峰话越说越觉得心虚。“你还是去吧。”
一旁的玉卿若拧眉,“这卫贵妃宠冠后宫,数年不衰,连皇后娘娘都得给她几分薄面。只不过她身体不好,深居简出,此番忽然请你,怕是有大事。”
沈沐凰扯了扯嘴角。什么荔枝宴,怕是个鸿门宴。文宗帝都在御书房里说出让她进宫的话了,以卫贵妃在后宫的地位,怎么可能不知道。去就去,她刚好去看看这四皇子值不值得她亲自动手。“让秦峰送你回丞相府,我过两天再去找你。”
沈沐凰拍拍玉卿若的手,起身便让半夏为自己整理妆容。单柔怕她有危险,依旧跟着。名为保护,视为监视。沈沐凰十分清楚。一路无话。承欢殿外,白雪皑皑,寒冬冷冽;而承欢殿内,桃花盛开,竟如暖春。沈沐凰面色平静地徜徉在被暖意包裹的青石小路上,每到一处,无不感叹文宗帝对卫贵妃的宠爱。“我们贵妃娘娘身体不太好,太医说务必要承欢殿常年暖和,才可确保娘娘凤体安康。”
沈沐凰点点头。像文宗帝这种对生身孩子的死都麻木淡漠的帝王,能对她这样,恐怕是爱惨了她。“夜王妃这边请。”
沈沐凰缓步走进正殿,一抹浓而不烈的玫瑰香扑面而来,她顺着被暖风带起的珠帘望去,只见一纤弱的女子正依靠在贵妃榻上,两位宫女一人揉肩,一人捶腿。“娘娘,夜王妃来了。”
宫人小心提醒。珠帘掀开,卫贵妃睁眼,沈沐凰沉静望去,“给娘娘请安。”
卫贵妃挥挥手,示意宫人退下。“抬起头来。”
沈沐凰抬起头,一张清瘦却极具韵味的脸映入眼帘。不是美人,却韵味十足。只是,许是常年缠绵病榻,她的身体竟比其他珠圆玉润的妃子纤瘦很多,沈沐凰远远地望着,心里猜测她的身体状况应该比外人说的还要来的糟糕。这样的病美人,到底靠什么能得到文宗帝的宠爱?“知道你像什么吗?”
卫贵妃望着她,神色平淡,话语没有丝毫波澜。“沐凰不知。”
“你这张脸,就像本宫殿外那一簇簇的桃花,你周身冷冽,可这张脸有一股致命的诱惑,让人看着,只觉心中有丝丝暖意,很是舒服。”
卫贵妃朝她挥挥手,示意她上前几步。眸光偏转,她语气转冷:“难怪连我们皇上都为你着迷,恨不得封你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