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守卫头领吓得猛一哆嗦,陡然记起了上次的教训,深知己方这几人不是郑东鹤对手,却不敢就此放郑东鹤过去,慌忙吩咐:“快去禀告镇抚使,郑东鹤现身了。”
郑东鹤见状也不强闯,他也很想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叛徒,想必七队的镇抚使卢申龙应该知道一些情况。不久,长脸、鹰鼻的卢申龙顶盔贯甲飞纵而来,见来者果然是郑东鹤,他脸上浮起笑容,大手一挥:“你等退下!”
守卫纷纷退开,卢申龙大步走到郑东鹤身前,上下打量了几眼:“想不到老天也眷顾我卢申龙,一大早就送了这么一份大功给我,上次承蒙阁下帮我教训下属,今天就让我亲自领教领教阁下的手段如何。”
郑东鹤不动声色的回应:“即便是镇抚大人想要拿我,也该有个说法。”
“说法?临阵叛逃算不算说法?大统领亲自下令捉拿岂会有假?”
话到此处,卢申龙微微一顿,摆出一副沉思的神色:“不过……命令里可没说要捉活的!”
话音刚落,卢申龙突然一抖手,一双匕首脱手而出,直射郑东鹤面门,两人离得本就很近,那匕首刚一脱手,就已到了郑东鹤眼前,取的正是双眼要害。若是换了寻常武士,即便实力稳固,也难逃头颅洞穿的厄运,可在武师境的强者眼中,这种突袭实在不值一提。郑东鹤动也不动,仅仅鼓起了元力护体,就轻松将一双匕首挡在身前。卢申龙这一手已经用上了全力,自认没有轻敌,但随即他就惊诧的发现,匕首竟凭空顿住,且被死元力寸寸包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缓缓消融,转瞬间就化作了一团黑气。卢申龙心中猛的一沉,这小子竟然是高级武士!他下意识的一脚横扫,青色腿风直劈郑东鹤肩头,原本以绵绵不断著称的木元力竟被他使得凌厉万分,如同金元力一般杀机四溢。这一脚果然扫中,却不是扫在郑东鹤身上,而是扫中了闻讯而来的蒋少成手臂上。“噗嗤!”
重脚如击败革,偌大的劲力尽数被卸开,一身白布衬甲的蒋少成挡在郑东鹤身前,同时赶来的还有十余名武士境的侍卫,此时人人一脸冰寒,双方剑拔弩张。蒋少成从容拍掉了臂上灰印:“卢镇抚,我蒋少成的下属即便犯错也不劳你动手管教。”
卢申龙心里又是一惊,平时不显山不露水的蒋少成居然有此实力?正面硬接了他十成元力的一脚居然浑然无事,而且,同为高级武士,自己竟没发觉他是何时到来,如此实力……莫非他已跨过了武师境的门槛?心中虽疑,可想及郑东鹤是被大统领亲自下令缉拿的要犯,他顿时冷笑连连:“别说我没提醒你,包庇叛徒者视为同罪,蒋少成,莫非你活腻了不成?”
蒋少成并不知道郑东鹤因何叛逃,当日季北桑独自回报,恰逢他不在营中,季北桑只得直接找副统领禀报,可随后就被下了封口令,连当日同去的那些侍卫一起被留在了副统领麾下,至今也未能与他见上一面。随后一营就开始大规模调整,一些经常出入十里岗的侍卫纷纷被调离,补充进来的却都是些实力极强的生面孔,且不着痕迹的封锁了十里岗。虽然这些动作进行得十分隐蔽,不留心根本无从察觉,但蒋少成心思缜密,还是看出了其中蹊跷,于是派人日夜监视大营入口,以图从中分辨端的,也正因为如此,郑东鹤一露面他就得知了消息,这才急速赶来,连战甲都没来得及穿上。不知情由并不妨碍他护短,虽然郑东鹤只是挂名在七队,但毕竟是他的下属,又怎能交给卢申龙处理:“我是死是活用不着你挂记,郑东鹤我必须带走,让开!”
“说得轻巧,你要是私放重犯,我岂不是也要陪你担上罪名。”
蒋少成身上元力一振,一步跨出,直逼卢申龙:“你想怎么样!”
卢申龙心头一颤,在没有弄清蒋少成实力的前提下,与其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他稍一权衡,随即道:“想带他走不可能,最多各让一步,你我带着他一起去见大统领,是非曲直自由大统领定论。”
话已至此,蒋少成也没有退路,他倒是有能力强行带走郑东鹤,可如此一来就坐实了包庇叛徒的罪名,不管是对郑东鹤还是对他都十分不利。转念一想,郑东鹤绝不是那种死脑筋,他既然敢大模大样的回营,必然有所依仗。想到此处,蒋少成转身面对郑东鹤,不着痕迹的横挪了半步,恰好挡住了卢申龙:“郑东鹤,你临阵叛逃其罪当诛,还不束手就缚,随我去见大统领!”
郑东鹤一直冷眼旁观,见蒋少成的动作,心中一震,这哪是要捉他,分明是给他机会逃走,他当即回应:“属下从无叛逃之意,别说是统领,就算是面见宗主,我也问心无愧!”
蒋少成暗喜,此事显然大有玄机,既然郑东鹤心里有底,直接去见庞搏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他转身笑道:“既然卢镇抚怕我抢了你的功劳,那一起去见大统领便是,若我这下属真是罪无可恕,擒下叛徒的功劳送给你又如何。”
卢申龙心里也是没底,弄不清郑东鹤为何会自投罗网,只能与蒋少成一起押着郑东鹤和连云儿直奔庞搏的统领石堡。统领石堡位于山谷最高处的一道山岗上,由一座庞大的石堡和外延出的八条长蛇形建筑构成,形如八爪巨章,盘踞在山谷中央,战事一起,单是统领石堡就能将外敌彻底阻截在外。经过数道关卡,众人终于抵达统领石堡,早有人将众人的到来禀报庞搏,不等众人报名晋见,一个虎背熊腰,身披紫金鱼鳞重甲的中年男子,在数十名金戈侍卫的拱卫下出现在堡门前,一双泛着青光的鹰眼始终不离郑东鹤左右。蒋少成等人同时躬身行礼:“属下拜见大统领。”
庞搏不耐的挥了挥手,自顾自的看着郑东鹤:“你就是郑东鹤?”
郑东鹤一面暗中打量庞搏,一面行礼:“一营七队什长郑东鹤挟舍妹小云拜见大统领。”
庞搏闻言,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丝喜色:“好,你二人随我来。”
说罢他转身走进了石堡,蒋少成和卢申龙都愣了愣,蒋少成瞥了一眼郑东鹤:“好自为之。”
郑东鹤带着连云儿穿过众人,进入石堡,留下蒋、卢二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原地干等。直过了一个时辰,庞搏才再度现身,身后跟着的,不止有郑东鹤和连云儿,居然还多了宋忠、季北桑二人。据说二人和其属下都被副统领留在了麾下,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不等蒋少成和卢申龙回过神来,庞搏断然下令:“什长郑东鹤打探妖寇内情立下大功,着既晋升百夫长,仍留七队任职。具体职司……嗯,蒋少成你看着办吧!”
此话一出,蒋少成和卢申龙都吃了一惊,郑东鹤不是叛逃?谁派他去打探妖寇内情了?他的顶头上司蒋少成居然都不知道?百夫长?这是什么职位?一营还从没出过这样的编制,具体职司怎么安排?什么叫“你看着办吧?”
蒋少成虽然惊讶,但也知道这是件好事,连忙躬身领命,可卢申龙却不干了,眼见到手的大功就这么飞了,他怎能甘心。“可是统领,这捉拿郑东鹤可是您亲自下的令……”“命令里可有捉拿二字?卢申龙你敢编造谣言,真想我治你个鼓惑军心之罪不成!”
卢申龙顿时哑口无言,命令中只说发现郑东鹤踪迹须立即禀报,确实没有捉拿二字。之所以被所有人误认为是通缉令,完全是因为郑东鹤失踪,季北桑等人被变相软禁而做出的猜测。想及军法之严苛,卢申龙顿时惊得浑身一颤:“属下愚钝,属下不敢!”
庞搏冷哼一声:“你们这些镇抚使做得太久了,过于安逸,也该挪挪位置了。”
稍一沉吟,庞搏下令:“七天之后,校场比武,所有现任镇抚使接受全营挑战,败者贬斥,胜者晋升,届时我会亲自到场,我到要看看你们这些镇抚使是否名实相符!好了,都散了吧。”
此命令一出,在场之人全都震住了,这对侍卫营来说绝对算是大动作,影响之大不可估量,就连蒋少成也露出了十分复杂的神色。侍卫营虽然是隆川门的军队,但宗门很少会干涉营中事物,平时有事都是由两位副统领赵恒、楚惜雪管理,一旦庞搏发话,那就是大事,整个一营都会震上一震。而如今庞搏一反常态的颁下这等命令,让蒋少成感觉到,这一次的动作显然绝不仅仅是调换两个镇抚使那么简单。蒋少成当然不会当众质疑什么,仅是领命带郑东鹤等人回营,回到营地之后也仅仅对郑东鹤夸赞了几句,对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只字不提。如此一来到是免去了郑东鹤的苦恼,他与庞搏,或者说他与宗门之间的对话,的确是不方便对任何人说的。这四个月来,隆川门表面上平静无波,但暗中却早已天翻地覆,宗门高层对异域门户无比重视,严密封锁消息的同时,不惜一切代价打探关于异域的信息,可惜除了与蚩渊千手猿与神鄂族的存在,其他事情仍旧一无所知,隆川门甚至已经开始做强攻异域门户的准备。郑东鹤的归来,无异于雪中送炭,他将离域中的情况详细说了,当然,所说的都是被他删减过的东西,对铁衣族以及他本人不利的事情被他一概抹去。但即便是这样的消息,对隆川门而言也是至关重要,得知异域之中有神鄂族这样强大的土著部落,整个进攻计划都要彻底推翻,重新部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