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激动万分的冲上前来,一把握住郑东鹤的手:“好,好,好……”一口气连说三个好字,郑东鹤也没弄懂李正究竟在好什么,反倒是身子抖得有点吓人。无奈,郑东鹤只得笑着扶住李正的胳膊:“您老想要教导我什么?咱也别站着说,那边有个亭子,不如我扶您老去坐坐?”
“好。”
郑东鹤无语,扶着李正来到山顶边缘一处云海亭中,从星匙中拿出赵涵替他准备的老酒和酒杯,给李正斟满:“你老有话慢慢说,我听着呢。”
李正稍稍平静了些,对着郑东鹤竖起了拇指:“年轻人你真是好样的,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是非观,了不起啊。”
郑东鹤顺着他道:“是非不分那岂不是浑人?这没什么了不起的,如果您非这么夸我,那可就是打您自己的嘴巴了。您刚才还说我师父收徒不严,我要是了不起,那我师父收我就没有错,既然我师父没错,那就是您错喽。”
李正听得一愣,随即猛的一拍巴掌:“对对对,小伙子你说的太对了,老朽这话是自相矛盾,自打嘴巴,错了错了,简直错得离谱。”
郑东鹤笑了:“既然您认错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走?往哪儿走?年轻人要懂得尊老敬老,我老人家在这儿坐着,你却要把我撇在这里独自离开,这岂是尊老敬老之道?这下你可又错了。”
郑东鹤哭笑不得,只得端起一只杯子,给自己也斟满酒,仰头一口喝光:“我与您老非亲非故,怎么谈得上撇下您不管呢,再说您老身体康健,我这样的小伙子十个八个也未必是您的对手,您独自一人留在此处又有何不可呢?”
李正又是一怔,随后辨道:“小家伙,你可知道我老人家人老体弱,这山风刚烈,吹得多了自然会落下风寒之症,你若把我一人留在此处,任我得上风寒之症,怎可说是尊老敬老?”
李正说了这句,郑东鹤终于懂了,李正并非真的想跟人讲道理,只不过是强词夺理而已,若是论起歪理邪说,郑东鹤又岂会怕了他,左右闲来无事,郑东鹤索性跟他聊了起来。转眼一天过去,郑东鹤星匙中的存酒已经被喝干了,但修炼到了武师境,即便不运转元力泄出酒气,酒气也会随着汗液迅速排出体外,就算郑东鹤想要喝醉也是难的很。而让郑东鹤感到惊讶的是,李正倒是真的醉了,醉得一度不省人事。郑东鹤终于发现,面前这老者绝非看上去那么平庸,他不修外貌,不以元力泄酒,也不谈修炼,一切都只像个普通人一样,遵循着自然界的规律在生活,而他所追求的,也非实力、财富,更不是权势名誉,他只是像个寻常老人那样,经常想找个人陪他聊聊。当两个人不知几度酒醒之时,李正走了,临走时只说了一句:“年轻人,你很好。”
郑东鹤当然知道自己很好,刚刚赶走了赵恒,又拜了雷动为师,怎么可能不好。但他更想知道的是,季北桑好不好。他索性趁着夜色,来到了戴院,季北桑等十几个中了定魂术的侍卫,已经被戴院长接到戴院医治,冯闯在昨夜大战之前就已经找回了足够的黑虎血,这让季北桑等人终于有了复原的希望。虽然戴院长打过包票,且已经提前收了他一株还魂草做诊费,但郑东鹤还是有些不放心,在戴院的最后一进院落中,他见到了已经清醒过来的季北桑。戴院长把他引到内院后就离开了,留下两兄弟单独聊天,可郑东鹤随即就发现,季北桑的情况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好,他仰躺在床上,两眼直勾勾的盯着郑东鹤,似乎想说什么,却半天没有吐出一个字来。郑东鹤不由有些生气,起身就要去找戴院长谈谈,可刚一转身,就听季北桑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镇抚,你的手……”郑东鹤这才知道,原来他是在担心他的伤势,天可见怜,这家伙自己刚醒过来,居然还有心思担心别人?“我的手怎么了,不就是掉了一只么,你信不信,过几天就能再长出一只来?”
季北桑说完那句话之后,又哽咽了,难为他一个大男人,居然真的快要哭出来了。郑东鹤无奈,不敢再开玩笑,从手镯中取出雷动送他的龙吟丹在季北桑面前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
季北桑不识货,却也看出郑东鹤神情有异:“莫非是传说中的断续丹?”
郑东鹤笑了:“什么断续丹,那都是野史。这是龙吟丹,让断肢再生只是小菜,实力还能更进一步。”
季北桑一脸喜色,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哪儿弄的,该不会是你那个苏小妹给的吧。”
季北桑十分喜爱赵涵,只觉得她才是郑东鹤的最佳良配,也因此一直对苏玉瞳有些偏见。郑东鹤也无法改变季北桑这种固执的想法,只好实话实说岔开话头:“你知道不知道龙吟丹的价值,这玩意儿是七师姐能拿得出来的吗?”
话到此处,郑东鹤突然又想到了苏童河,心中暗忖,说不准苏玉瞳还真就不把龙吟丹当回事呢。“这是门主奖的,因为我宰了孟天行,替他出了口恶气。我为他出气伤成那样,他自然不能看着我断臂啦。”
季北桑不用假装就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夸张神色:“你真宰了孟天行?怎么可能,你们可整整差着一个境界,十个级别啊!”
不怪季北桑吃惊,任谁若不是亲眼看到,也很难相信一个顶级武士能干掉一名顶级武师,何况那顶级武师还带了四千如狼似虎的手下。郑东鹤嘿嘿一阵奸笑,事实上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他总不能告诉季北桑,自己隐藏了实力,还隐瞒了手段,所以才能扮猪吃虎干掉孟天行吧。“详细的等你好了自己去问周弈寒他们吧,我才懒得跟你解释,对了,你现在伤好的怎么样了,戴院长那老头可没少收诊费,要是哪儿不舒服,我现在就找他去算账去。”
当然,郑东鹤只是说说罢了,季北桑他们可还得靠戴院长来治呢,这会儿得罪了他,能有什么好果子吃。幸好季北桑对戴院长感恩戴德,不住的说戴院长好话,直到听得郑东鹤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丢下季北桑又去看了其他受伤的侍卫。从季北桑处出来,郑东鹤直奔戴院的左厢房,连云儿等人此时都被安置在哪里,有苏玉瞳陪着。在对付赵恒之前他早就将二女安排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除了戴院,别的地方他也真不放心。尚未走近左厢,郑东鹤的感官中就传来了苏玉瞳的声音,听上去像是三个女人在秉烛夜谈。郑东鹤索性在远处停住了脚步,想听听三女都聊些什么,只听苏玉瞳娇笑着说道:“然后呢?他该不会就把你直接安排到这里,来了吧,我当时可记得,他说你是他表妹呢。”
赵涵道:“他抱着人家一路狂跑,直到一条河边,跟我说,让我自寻出路。”
连云儿和苏玉瞳齐声啊了一下,连云儿道:“不会吧,东哥怎么忍心?”
“他有什么不忍心的?当时他就那么说的,害得我还要主动倒贴上去。”
“倒贴?怎么倒贴?”
苏玉瞳似乎比较关心这个问题,急忙插嘴追问。赵涵道:“还能怎么倒贴,当然是给他做工了,工钱他早就给过我的,我干脆就赖着他不走,他没办法,就只好把我带回来咯。”
郑东鹤听到这里就听不下去了,他很纳闷,三女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了这种程度,赵涵不是一向对苏玉瞳有些抵触的吗,怎么这会儿连这种事都肯交代了?苏玉瞳给了她什么好处?郁闷之下,郑东鹤准备直接拷问,既然她们三人都这么亲密了,也不怕来个“三堂会审”。孰料,他刚走进去就后悔了,因为三女并没像他想象的那样坐在桌边一边喝茶一边秉烛夜谈,而是三个人窝在一张床上。最过分的是,狐狸小生居然趴在三人床上,苏玉瞳甚至还拿起它的尾巴来回在她玉手上摩挲。三女显然没有料到大半夜的居然会有人震断门栓闯进来,异口同声的尖叫之后,苏玉瞳的毒药,连云儿的卷云刀同时向他猛劲儿招呼。当然,她们的手段招呼郑东鹤还嫌嫩了点,可情况却越发糟糕。见来者居然是郑东鹤,刚才还大发雌威的两头母老虎立刻变成了小绵羊,委委屈屈、哭哭啼啼的大诉其苦,当然,她们的伪装是注定无法骗得郑东鹤的同情了,被郑东鹤逼着交代近些日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在打屁的强烈威胁下,三女终于招了,原来始作俑者居然是他自己。断臂之伤,让她们意识到,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如果郑东鹤真的有什么不测,她们都会追悔莫及,所以必须珍惜眼下的每一天,不能再为了面子委屈自己。于是,在苏玉瞳的主动坦诚之下,赵涵这个一根筋的丫头,就全都招了,殊不知,连云儿根本就没说什么关于自己的事,苏玉瞳也是很有保留,只有赵涵被两女用言辞和挤兑“扒”了个精光,就连刘潮怎么被郑东鹤一脚踹进江里的事都招了。郑东鹤听完之后忍不住就笑了,这三人居然连问都不问他一句,就合谋把他给瓜分了,甚至连单日子归谁,双日子又归谁都定了下来,这让他情何以堪。一怒之下,郑东鹤拂袖而去,就连三女追出来,都没有追得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