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如此完美的五季草。眼前的五季草不仅叶片宽大肥厚,每一片的大小几乎相当,甚至连表面的绒毛都未曾折损一丝,且根须保存得如此完好,上面还带着一点点湿泥,简直就像是刚从宝地中采摘下来的一般,堪称珍品中的珍品。这次曲殃真的被震住了,如果说郑东鹤能拿出这两种草药来已经让他感到意外的话,那见到这株近乎完美的珍品,就足以让他震惊了。不仅仅是药草本身的价值,更让他震惊的是郑东鹤所显露出的处置灵药的手段。刚才那株六头磷兰花他并没亲自眼看,所以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细微之处,而眼下这株五季草,却真真切切的摆在那里,他自然不会忽略这些惊人的细微之处。要知道,灵药从生长到采摘,直到处理、保存,每一道工序都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能将所有工序都做到完美,不仅需要对药草一道浸淫多年的经验,且需要极为细致的手法和一定程度上的运气。像这株五季草,想要做到完美,采摘之时就不能用手触及,否则叶片上的绒毛就会有所损伤,要以元力渗入土壤之中,将根须连同附近的土壤完全裹住,凭空从地面上剥离之后,再以柔和的元力来松动根须上的泥土,使其自然脱落。这其间,所用的力道哪怕稍稍重了那么一点,都会令根须折断、药力散失,若是元力操控不稳,就会使叶片中蕴含的灵气产生波动,大大降低了药效。想要做到完美无瑕,采摘者不但要知道所有避忌,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一手稳定至极的元力操控手法,与此同时,采摘过程中还得不受丝毫外力影响才行。这一切条件哪怕有任意一条没有满足,就不可能将一株五季草处置到完美的程度,所以曲殃才会觉得震惊莫名,郑东鹤看上最多不过二十的年纪,就算从出生就开始学处置药草,也不太可能达到这样的地步,难道他是那种实力深厚到能够驻颜的武者?可他从郑东鹤身上分明没能感受到任何元力波动,看上去他就是个普通人罢了,怎么可能拥有如此老道的手段?“小兄弟这灵药怕是有些来历吧?”
曲殃忍不住出言试探。郑东鹤不动声色:“怎么,难道贵行收购灵药还要问清出处不成?”
曲殃连忙摆手:“不,不,我只是好奇罢了,小兄弟不愿说,我绝不会勉强,只是不知刚刚那株六头磷兰花是否也和这株灵药一样的品相?”
郑东鹤点了点头:“当然一样,如果阁下觉得还算满意,我们是不是可以谈谈价格了?”
曲殃笑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兄弟这两株灵药都归类于六品,原本算不得珍贵,但胜在稀少,且处置得极好,是难得的珍品,如果那株六头磷兰花也如此株一样,那我行每株出价一斤赤金,这个价格不知小兄弟还满意吗?”
郑东鹤淡然一笑:“阁下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看来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说着,郑东鹤起身拿过托盘,就要将五季草收起。曲殃见状连忙笑着拦住了他:“小兄弟别急,我说过价格好商量,你觉得要多少赤金合适,尽管开口。”
曲殃心里苦笑不已,他本存着试探之意,若是郑东鹤没见过什么钱,一斤赤金足以让很多武者也感到满意了。谁知郑东鹤根本不上这个当,居然拿东西就走,反倒把他弄得尴尬不已。殊不知,实际情况真就被他猜中了,郑东鹤对赤金的价值还真就没有什么概念,他在离域中呆的时间并不算很多,也从没买卖过灵药,又哪知道这两株灵药放在这儿到底值什么价?他之所以摆出立刻就走的态度,根本就是在诈曲殃,因为他心里很清楚,曲殃不可能一开口就给个高价,况且眼见他们急需此药,凭这一点,曲殃就不可能这么错过这次机会。见曲殃要他出价,郑东鹤稍稍沉吟了一下:“好说,每株三斤赤金,不二价。”
曲殃脸色一变:“太贵了太贵了,小兄弟,三斤赤金足够买下八、九品的灵药了,你这两株虽然是珍品,可这个价……”郑东鹤故作无奈的轻叹一声:“就知道没这么顺,好吧,我再去别处看看也罢。”
说着,真的收起了五季草转身向门外走去。曲殃连忙追了上来:“小兄弟别走,咱们再商量商量,三斤实在太多了,不是我们这种鉴定师能做主的,你再给让一点如何?”
郑东鹤脸色平静,语气却很坚决:“那就让能做主的来,价格是绝对不能让的。”
曲殃心里这个无奈啊,三斤赤金一株,这样的价格绝对算得上是天价了。本来他觉得郑东鹤衣衫不整,年纪又轻,给点钱就能将他喂饱,所以在见到灵药之时才丝毫没掩饰想要得到它的意思,却没料到郑东鹤竟然比那些常年贩药的行商还要黑,一口价要得他心都颤了起来。偏偏这两种灵药是上头点名悬赏收购的东西,今天让他恰好碰上了,就算花再大的价钱也得买下来,谁让它们实在太稀少,错过这次,下次还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好吧,小兄弟,你让我们再商量商量,你稍等片刻好不好?”
曲殃说的极为客气,语气甚至带上了几分央求,生怕真把郑东鹤惹恼了,若他翻脸就走,曲殃此时也是不敢动手强留的。到不是他真的如何在乎金天药行的信誉,而是郑东鹤给他的感觉高深莫测,他心里不但没有任何把握将郑东鹤留下,反倒隐隐觉得,一旦真的动手,倒霉的很可能是他们,这种感觉虽说不是很强烈,但他一向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已经足够让他打消动歪脑筋的念头了。郑东鹤察言观色,发觉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可以了,于是点点头,出了暗室,来到大厅中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任由曲殃等人去商量。曲殃和另外三人商议片刻,又仔细验看了一番磷兰花,确认是珍品之后,来到郑东鹤身前:“小兄弟,这两株灵药本行收了,六斤赤金,小兄弟想要金条还是金砖。”
郑东鹤想要购买食物,金条自然方便些,很快,一名药师将金条送了上来,郑东鹤验收后,正想开口,曲殃却已先说话了:“小兄弟还有没有其他的药草,若是同样品相的,本行一样重金收购。”
想及此前几个药师提及的悬赏收购,郑东鹤心中微动,磷兰花和五季草都是不死丹的辅药,这两种药草同时出现在其他丹方中的可能性不大,莫非对方也是为了配制不死丹?“把你们悬赏收购的药草清单给我一份,如果能弄到,我会送过来的。”
曲殃有些失望,但还是立刻让侍者送上了一份悬赏清单,郑东鹤收了清单当即告辞离开。出了药行,郑东鹤直奔大河客栈,这客栈他已经熟门熟路,恰好当日他与连云儿住的那两间房都空着,他住了进去,确定无人跟踪后,他将金天药行的悬赏清单与苏玉瞳给他的不死丹丹方做了比对,当即就确定,金天药行正是在收集不死丹的配料。当然,清单中悬赏的药草多达数十种,也不都是不死丹丹方中所列的灵药,可这种混淆视听的办法或者能瞒得过别人,但对于手中握有真正丹方的人,显然不值一哂,这数十种药草至少有一大半都是不死丹的配料,而且都是极为罕有的那种,若说这是巧合,只有傻子才会相信。郑东鹤暗道侥幸,当时他差点就想询问曲殃,金天药行有没有丹方上所列的一些灵药了,如果真的问出口,恐怕对方立刻就会意识到他有问题,甚至因此追查到他就是毁掉神鄂族不死灵田的元凶。虽然就算被查出,他也没什么好畏惧的,但神鄂族必然会对他更加“照顾”,自然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现在情况恰好相反,既然知道了金天药行的目的,正好可以趁机顺藤摸瓜,查一查是谁在筹划炼制不死丹。如果是南荒城城主还好,如果是神鄂族在背后指使,恐怕隆川门和铁衣族就都危险了,必须趁他们没有炼成之前破坏他们的计划。至于食物之事,只好暂且搁置,若能顺路收集最好,实在不行只能暂且押后了。郑东鹤苦思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趁夜潜入金天药行一探,即使金天药行内有强者坐镇,他也并不担心,即便神魂还没有修炼成功,但他隐匿气息的本事就算是武将境强者也照样无法察觉。午夜过后,他悄悄离开了客栈,金天药行已经是熟门熟路,数里距离在他而言不过是片刻工夫,很快他便摸上了金天药行的内院。内院分为三重院落,都是木楼解构,虽然范围颇大,却也还没超出他的神魂感应范围,他藏身内院楼顶,神魂如水银泻地般散开,当然,他极力控制着神魂的探索,可谓是小心翼翼,他并不清楚金天药行的内情,万一对方有武将境强者坐镇,一旦碰触到他的神魂,立刻就能查知他的位置。然而事实让郑东鹤大失所望,药行之内不但没有武将境强者,甚至连曲殃等药师的气息也都消失不见,几乎是一座无人驻防的空院子。郑东鹤当即就察觉到了不对,这样大规模的药行,夜间的防卫不可能如此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