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徐暮青看到乌姑娘帮少主驱除了蛊虫,但却用几根银针封住了少主的穴道。乌连希开了药方给他,才道:“蛊我已经解了,但针先别拔,让他休息一会,服了药之后再说。”
徐暮青不敢走开,交代了秦大哥去买药,自己还是守在床边,唯恐情况有变。乌连希却说她累了,要去休息一下,离开了房间。徐暮青虽然猜到她可能会做什么,但他分身乏术,现在也无其他人可用,无法给江家报信。此外,他感觉乌姑娘不会得手,江公子应该并无真的危险,所以没有特别担忧。不过想到少主醒来肯定立刻追上去,他听话地没有拔那几根银针。因有许多人上门吊丧,近来江家都大开门户,乌连希稍微做了些装扮,随便报了个名字就进了门。她对中原的祭礼不太了解,但看别人做,照着做就行,她倒没什么错处。到了家属谢礼这个环节,乌连希做好了假装要摔倒的准备,刚靠近江忘忧,还没来得及假摔,忽然被人抓住了胳膊。今天陪江忘忧守灵的是他表哥,也就是刚成为他堂姐夫的关珀璧,他早察觉这姑娘不对劲。江家不喜女子抛头露面是一方面,如今的世道,女子独自上门吊丧的情况也是少之又少。江老夫人的直系亲属是彭家,若说彭家的女子因家中旧怨不愿来而独自前来,尚算合理。其他孤身前来的女子,来意本就令人起疑,更何况这女子靠近他们后,就偷偷在留意忘忧,现在还想倒向他那边。乌连希收起唇边的笑意,站稳后就甩开人:“你干什么,男女授受不亲!”
她下的是蛊,并不需要真的碰到江忘忧,她只是想调开对方的注意力,让蛊虫有机会得手。所以是否能倒到江忘忧身上并不重要,她顺势就挑起了另一个争端。关珀璧皱眉看着她,而后回头关注了下好友的情况。江忘忧本就全神戒备着,听到这个声音就确定了来人身份,他一直运内力在周身设防,此时更是留心在观察他周身是否有蛊虫。“感谢乌姑娘上门来拜祭祖母,多余的礼物江家就不收了。我正好想问你一点事,借一步说话?”
乌连希看他毫无异样,略微皱眉点了个头,跟着他走时,用余光扫视了周围。她虽然想杀江忘忧,但还不想牵连其他人,也不想与任何中原武林人士结仇。考虑后她还是抬手抵住嘴唇,暂时回收了蛊虫。“乌姑娘,顾兄如何了?”
走到避人处,江忘忧才直入主题。“他很好,不劳你挂心。”
乌连希口气不善。江忘忧不是不能理解,他们骗了这位姑娘许久,他诚恳说道:“乌姑娘,之前我在关外诸多不便,多有冒犯。顾兄之事…的确是他一厢情愿,你与其想办法对付我,不如多花心思在顾兄身上。”
“你是让我放弃一劳永逸的办法?除掉你,我多的是时间慢慢跟他耗。”
乌连希暂时没再动手,对方如此警惕她,面对面实在没有机会。江忘忧摇了头:“乌姑娘这是本末倒置,你杀了我,顾兄对你的态度会是怎样?你此生再无机会得到他真心的爱恋。”
乌连希眨了眨眼,想起了那天僻巷里的顾哥哥说的话——乌苏木赫希姑娘,若你下次再对我那位义弟下毒,我保证会让你生不如死。这是她昨晚没动手的原因之一,可是若现在江忘忧身死,顾哥哥清醒过来,怎会不知,是她所杀?看来这事是得从长计议,她可以借刀杀人,却不该亲自动手。乌连希这样想完,部分认同了眼前人,恢复了符合她年纪的巧笑嫣然。“江公子说的在理。我们不便久留,不知你可有话让我带给顾哥哥?”
江忘忧点点头:“替我谢过他,劝他尽快回去。若有可能,告知他,我在金陵,等他来信。”
乌连希乖乖点头,笑容可掬,她认为对方前一句可取,后一句多余。江忘忧虽然也知对方不会替他传这个话,但顾尹昭若是想起了他,想必来信指日可待。他急需问一问当初黎家的情形,还想知道,莫兄有没有逃亡关外,是否安全无虞?送走女子,江忘忧转回去,就收到关珀璧疑惑地目光质询。他简单解释两句,是昊天神教教主那位独生女儿,为了顾兄之事前来闹事,他已劝走了。“顾尹昭也来了?”
关珀璧更是不悦,他还以为至少今年内,不会再听到此人入关的消息。江忘忧简单点了个头,没再多言。“今晚,我陪你一起守灵。”
关珀璧却没能放松下来。江忘忧想过后,点了头:“烦你替我一晚,我想休息一下。”
他已连着守灵多日,再守着身体吃不消还不要紧,若是顾兄当真再来,他不想再在祖母灵前与他纠缠不清。关珀璧这才舒展眉头,认真点了个头。银针封穴到底对身体不好,乌连希回去后,看顾哥哥已经服药,就拔了针。午后,顾尹昭就醒了,过往的回忆涌现,他明白了姐姐的顾虑,但更多的是欣喜。他找回的才不是什么对他而言会令人伤心绝望的回忆,而是他人生近二十来年最美好的记忆。他又不是个听人劝会乖乖离开的人,来都来了,他至少要去拜祭下江老夫人,还想和忘忧久别重逢地见一面,好好聊一聊,他有说不完的话,想告诉他。当夜,他又潜入了江家,在灵堂没看到人后,立刻就去了忘忧住的院子,一直到了窗外,就要推窗而入,察觉到守卫在暗处伺机动手。“放他进来。”
江忘忧还坐在桌边等他,听到动静立刻阻止了无谓的争斗。顾尹昭笑容盈满眼睛,快速翻窗进了忘忧房间,瞬间凤眸点亮,比房内烛火更耀眼。“知道劝不动你,坐下喝杯茶先,慢慢说。”
江忘忧为他倒了热茶,推过去身旁的空座。顾尹昭大喇喇坐下后,边喝边抱怨道:“怎么不给我备上醉花阴,好久没喝到了,怪想念的。”
江忘忧怕他喝多了误事,又是二人深夜独处,多少不便。“待你回去后,命送信之人来取,我给你多送几坛过去。”
“更想你。”
顾尹昭看他故意装听不懂,直白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