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的酒局，莫无妄很沉默，他有很多话想跟忘忧说，但大概没机会了；而且他私心里认为，或许他不说，反而更好些，免得忘忧为难。

隔日，顾尹昭辞行，硬要拽上莫无妄一起。恰好白烈英赖在金陵等两天了，又巴巴地来江家来寻他，莫无妄实在拖不下去，只好遂了顾尹昭的意。

江忘忧自然送了两位好友出门，关珀璧竟出奇地跟上了他们，在路上就追问了晶彩的事。

“怀虚你还给莫公子了吗？”

莫无妄心一凉，准备接受再次被退回的晶彩，他瞬间都不晓得自己这回是不是来找打击的。上次在虎口他还自信心爆棚，这次感觉都不是泼冷水，直接是冰天雪地冻了一场。

“莫兄想拿回去吗？”

江忘忧闻言开口问了句。

莫无妄惊讶地环顾一圈，开口时差点被自己呛到，他咳了两声。

“你若送我，我就收下。”

江忘忧随即补了一句。

“你如果不嫌弃，我当然愿意送你。”

别说晶彩，他但凡有的东西，只要忘忧想要，他都愿意给他。

江忘忧点了个头，没再多言，看了关珀璧一眼后，沉默着继续送走了几人。

莫无妄下意识也看了一眼黑着脸的关珀璧，但他自然不会多话，他更惊讶的是，就连顾尹昭那货都没有多嘴多舌。

临走，江忘忧才简单说了两句：“顾兄，来年春，你方便时来信与我定时间。”

“好。那来年我来之前，不希望收到你的其他请帖，可以吗？”

顾尹昭可不希望云家真把姑娘嫁进江家。

江忘忧点了个头：“放心。”

莫无妄不知他该说点什么时，发现忘忧转向了他：“以药驭人一事，整个江湖都在警戒，你不必一个人去冒险，若有端倪，我会去信告知，你来江家与我会合更好。”

“好，我答应你。”

莫无妄本来想在把剑法教给心因堂弟子后，再尝试去查一下这个事，现在确实放弃了。

江忘忧点点头，抬手行礼道别：“那几位一路顺风，有缘再会。”

当着关珀璧和江家兄弟，二人不至于要求拥抱道别，便各自回应两句后，转身而去。这次，莫无妄身旁还跟了个白烈英，方才他看气氛沉闷没敢跟江忘忧搭腔。

转回去后，江忘忧请了关珀璧对聊，他已经预感到他们之间会有新的矛盾。上次宁远兄跟他生气，是因为他耽误了君卿的婚事，这次其实是一个延续。

“你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他肯送你就肯收是什么意思？”

关珀璧刚才没有直接追问，纯粹是不想场面太难看。

“表哥，就是你想那个意思，这是一份我想要的感情。”

虽然他不会伸手去够，开口去讨，但如果对方肯给，他就敢收。

关珀璧一瞬就炸了：“江忘忧！你到底在说什么？你……”

“哥，忘忧的感情之事，轮不到我们赘言。”

关若尘是收到江忘心通风报信，匆忙赶来的。

“若是没有你的事，他爱怎样怎样！他明知道你喜欢莫无妄，横插一脚算什么？他本就耽误你许久，再说他们都是男子，能有什么……”关珀璧恼火不已，大声驳斥道。

“哥，这件事不是忘忧来选择的，他不是没有回绝过莫公子。”

两年前，忘忧曾托她将灵珠送还，可经历了很多时光，那人仍然选择了在遇到忘忧时，再次送出那物。关若尘换了口气，接着道：“我曾经尽力试过，现在也未曾死心，但我绝不会嫁给一个并不真心喜欢我的人。”

关珀璧哑口无言了片刻，又瞪了江忘忧两眼，最后拂袖而去。

关若尘对江忘忧点了个头，赶紧追上了自家哥哥。

江忘忧站在原地望着他们走远，平定心绪后，他并不后悔今日所做所说。忘心和君卿都在帮他，他自己再裹足不前，实在说不过去。

但他能做到的，也就是方才那样了，再多他实在不知道该如何。不晓得莫兄能否感受到他的心意，下次又是何时才能再会？

顾尹昭同行送了莫无妄去阳南，一路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开口问他：“我姐今年也老大不小了，你到底怎么想的？我都不介意改口叫你姐夫，你别优柔寡断的。”

白烈英跟在他们身后，瞥了眼身旁的徐暮青，不晓得他是不是该退远点。

莫无妄还有些云里雾里，心情正好，听他鬼扯，随口怼道：“你放心，在你娶妻之前，我不会考虑这个事。”

一般而言，长幼有序，兄弟都会从大到小安排亲事。虽然女子没有这个讲究，但一般女子出嫁更早，更不提顾家长姐现在是玄苍宫之主，照理说要比顾尹昭先成家才是。莫无妄这话基本就是直接回绝了这门亲事，半点没留余地。

白烈英听懂了，有些敬佩师兄的胆量，毕竟他还不晓得他师兄早就打得过顾尹昭了。

“那你以后少给我过来串门，省的我姐难受。”

莫无妄看了他一眼，若是连信道都断了，他无法获取忘忧的消息，更不会知道他何时出关去接江忘言……若是如此，他不想回关外了；可他若不回去，这货指定给忘忧去信说这事，难免惹忘忧担心。

不过想到刚才，忘忧说愿意收下晶彩，就算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莫无妄也满心欢喜。哪怕恰如他所说，忘忧只是为了他们之间的知己之情，可是想到忘忧愿意带着他的东西，他已经知足。

莫无妄没想到的是，他才进了心因堂，见到白叔叔后，还不等他说要把莫家剑法教给所有人，对方抢先说了别的。

“无妄，关家招赘一事我听说了，但你要重振莫家，入赘是不可能的。这附近有些门派的掌门给我来了信，有的还附了家中适龄女子的图，你现在第一件事就是成家。心因堂可以直接并入莫家，作为第一批弟子，接下来肯定会有不少来拜师的。”

“……”莫无妄瞬间迟疑了下，是否要把剑法教给白叔叔，感觉他很快就会对外称，心因堂就是莫家的门生子弟。

看他表情不明朗，白盛武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虽说江家本来说过要将江姑娘许给你，但世事无常，江家毕竟收了玄苍宫的聘礼，只能说有缘无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