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的一路，莫无妄虽然做不了什么，只能尽心尽力照顾两位女子，但心情太过雀跃，看什么都是花开的美好，就连迷障森林的毒雾都让他觉得缥缈朦胧，有种另类的美。

以往他自然不是如此，他的好心情印证了某个事实。江忘言对此有替姐姐开心，更多却是担忧那个刚分别的人。她这趟去关外，经历了被抓被关，也经历了被抛下苦等，当真和顾尹昭相处其实真没多久。

但正是这短短的相处时光，她意识到很多事，顾尹昭满脑子都是她姐，那时候还是她哥，他爱得很无畏，不管不顾并且投入。她知道自己其实没有机会，这种绝望与外来因素无关，她其实并不在意乌姑娘的挑衅。

江忘言甚至有些同情看不穿这些的乌连希，她们不管是谁，都得不到顾尹昭的心。

哪怕现在她姐已经嫁与他人，顾哥哥的心永远都在她身上。她当初想让乌寨主阻拦他，还有个担忧便是会发生如今的事，顾哥哥亲眼见到她姐和莫哥哥的亲密，会比她现在更绝望。

因而这一路，江忘言很低沉。

江忘忧欢喜是有的，但她从很早就确定了莫无妄的心意，上次对方说出口时，她已经达成了心底最深处的愿景，满脑子担心的都是之后会遇到的困难。所以她在得到自己最想要的一切后，其实有些担心那位被他们抛下的知己。

顾尹昭本就是个亦正亦邪的人，行事上虽然算得上恩怨分明，但他会有些较真和狠厉。以前顾虑她，顾尹昭才会有所收敛，现在可能会导致适得其反的反弹。

若他打定主意要报复他们，针对他俩还算了，若是冲着江家来，那她这次为了满足私欲，当真为江家带来了灾难。但她并不后悔，也准备好承担后果。

从她决心要克服万难和莫无妄在一起，就想到了会有这样一天。所以她曾多次试图劝解这个人，哪怕在莫无妄还没拿定主意前，她也尽力做了。

可惜这人的性情如此，她早知道这会是个死扣。他们本可以是一世的知己的，现在却说不准了。

这是江忘忧跟了顾尹昭离家，带他外出散心的主因：她希望时间能治愈他内心的伤痛和空缺，也希望她这样的体贴能舒缓他的痛苦和难受。

她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毕竟她更在意莫无妄的感受，所以虽然她不会主动去做什么，却不会拒绝莫无妄想做的任何事。

这样三个人各自的悲喜担忧都不相同，还算一路平静和顺地回到了金陵江家。

江忘忧一直把忘言送到了二叔身边，还没来得及求个情，江承轻已经呵斥道：“你还知道回家？”

“二叔，是我让忘言出去见世面的，您要怪就怪我好了。”

江忘忧就是来给妹妹担责的。

“她不就是仗着你宠她，才那么任性妄为！好不容易都脱险了，不知道家里人担心吗？她倒好，还跑去什么玄苍宫。”

江承轻就是两个都不打算放过的。

“我只是自以为是想帮姐姐的忙，我现在知道后悔了，我帮不上她。您要打要罚我都认，姐姐没有错，您骂我就是，别带上她。”

江忘言难得如此认真认错。

江承轻看出女儿这一趟外出的确有长进，看了看忘忧，只说了句：“之后让你母亲跟你谈，先去休息吧。”

莫无妄就要跟着忘忧走，江承轻想起来叫了他俩：“方家收到请帖后，来迟了些，你不在，亲家公看了看袅袅，少住了几日就回去了。”

“舅舅…跟谁一起来的？”

“上次新秀大会那个小弟子，和送嫁来的那位姑娘。”

莫无妄慢慢点了头，舅舅特意没带舅母和表哥，估计是想来给他道喜的，可惜没碰上。

江忘忧也有些遗憾，他们的确把婚期定的太赶了，请帖递过去迟了些，他们又在大婚当日就跑掉了。

“等过几日，我们…去一趟岷山？”

她想了下，再麻烦长辈跑一趟也很失礼，本就错在他们。待她处理完这段日子落下的事，他们亲自去更有诚意。

莫无妄点点头，他给江承轻道了谢，就随了忘忧回去办公。

上次说好铸剑坊杜家的资助会由他执笔写条款，江忘忧给了他范本参考，他很快上手了自己在江家的第一份活计。

忙完他又帮忙研磨，观摩学习了下忘忧处理家里的事务。

待忙完一阵子，他叫了茶水点心，又想给忘忧捏捏肩膀，他感觉自家娘子事情太多了。

“你别忙了，坐下一起吃。”

江忘忧不习惯他这么殷勤。

“娘子，我们回来还没去见过母亲，我是不是还缺些礼仪没完成？”

莫无妄小口喝茶，问道。

“敬茶吗？等明早吧。母亲安排了家宴，晚上我们挨个给各位婶婶道个谢，她们并未为难我们。”

江忘忧说完正事，低声加了句，“干嘛忽然改了称呼？”

莫无妄笑容放肆：“都回了江家，我这么叫不对吗？”

那一晚，他可是逼着忘忧叫了他好些好听的，现在比较起来，还是“哥哥”这个叫法他最爱。

江忘忧无奈摇了头，没什么不对，可是她还有些听不惯。

“那我叫你什么，夫人？”

莫无妄还没逗够，反正现在休息，有空插科打诨，“那还是娘子比较好听吧？”

“随你。”

江忘忧怕了他了，也不觉想起了那晚自己胡乱叫过的那些称呼，有些压不住脸上的绯红。

莫无妄看着自家脸红的小娘子，心里甜蜜蜜，他才是什么都想听她的随她。

这一晚的晚宴，莫无妄过得很舒心，他挨个给江家的长辈们敬了酒，每个人都给他备了厚礼，传说中的收礼收到手软。

本来应该欢天喜地结束的喜宴，在大人们的部分结束后，跳出了貌似乖巧的弟弟江忘心。

“姐夫，我们上次没闹成洞房，今晚能补吗？”

这个人虽然嘴巴很甜，很早就改口了，叫的也很顺，但莫无妄无法对他放下戒心，谨慎问道：“江家现在又没有客人，你要让谁来闹？”

“姐夫放心吧，没有别人，就我和哥哥姐姐。”

江忘心诚恳答道。

其实现今距离他们成婚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莫无妄大可以拒绝。但这个人上回没去闹忘畴的洞房，自己还蛮期待这个环节。只是对于江忘心会使出什么招，他终归有些忐忑。

“好。”

被人叫了两声姐夫，莫无妄早已飘飘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