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名眼眶有些发热，拍了下他的肩，苦笑道：“傻孩子，说什么呢？你和忘忧当然住在你那，我让人稍微布置了下。方家本来没什么办喜事的东西，正好给你表哥备下了些，先给你用了。”

莫无妄愣了下：“表哥要成亲了，跟谁？”

江忘忧默默走在两人身旁，当着长辈的面，莫无妄没再拉着她的手。

“就是阿花，正好你回来了，要跟她聊聊吗？”

方敬名说时，下意识看了江忘忧一眼。

莫无妄立刻就摇了头：“不必了，表哥虽然有些爱钻牛角尖，但他本质不差，阿花嫁给他没什么不好的。”

“阿花就是那位陪同袅袅出嫁的姑娘？”

江忘忧本以为方家会让陪嫁丫头留下，算是给方袅袅留下个自己人，可最后那姑娘却跟随方友道回去了。

原来方家本就属意那姑娘做方家的主母，这才让她送嫁，是以长嫂的身份来做的。他们当时不知此事，似乎有些怠慢了那位阿花姑娘。

莫无妄点了头：“我还以为她会留在江家。”

他真是这么想的，见过了金陵江家的风光，见到了江忘忧等一众江家人，阿花却选了回来，说明她已然做出选择。

或许是认为外面是非多，或许是感念舅舅舅母的养育之恩，不管怎样，她已经做出决定，他不希望影响或动摇她。

莫无妄虽然迟钝，但阿花和他从小长到大，他哪怕再愚笨，也不是不明白女孩子对他的感情。他离开时还很小，对她并没有那样的情愫，后来遇上了忘忧，他完全忘记这回事了。

刚才舅舅提起，他脑瓜子嗡嗡的，就怕忘忧多想，而且他一点也不想掺和表哥的婚事，只想躲得远远的。

“所以我才想让你跟她聊一聊，我怕她后悔。”

方敬名不希望这事留有隐患，又多劝了句。

莫无妄迟疑了，换话题道：“我和忘忧成亲有阵子了，不用布置什么，您若是还没安排人布置，不如把东西给表哥留着吧。”

他不稀罕用表哥的东西，也怕到时候又吵起来，本来两不相干都容易吵，更何况真的抢了他大婚的东西。

“收到忘畴来信，就已经布置了。放心，我已经找人再去给他置办了，没事。”

方敬名说时又看了眼江忘忧。听闻外甥得偿所愿，而且江忘忧是个女子，他当真欢喜了许久。没想到见面后，江忘忧似乎不太认可他这个舅舅，神色也还是冷冰冰的，让他有些担忧外甥在江家的待遇。

“多谢舅舅这么疼我们，刚才我一时忘了改口，舅舅见谅。”

江忘忧心思还是细腻的，眼见着看到宗祠了，道歉纠了个错。

莫无妄赶紧帮忙道：“舅舅，她脸皮薄，所以很难改口，您别介意。”

方敬名笑着点了点头，他内心自然存疑，想着多留外甥住几日，再观察下更好。

二人进了宗祠，莫无妄先带忘忧祭拜了外祖，而后才是父母。

江忘忧行礼比莫无妄周正许多，她规规矩矩在心底诉说了她对这段感情的真实看法和各种打算，才结束这次祭拜。

莫无妄纯向父母炫耀了下自家娘子，心底里想的都是：你们看我娶的妻子，是不是全天下最好最美的？不但如此，她性格又好，待我又好，真的是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爹娘，这是不是托了你们的保佑，我才娶到这么好的妻子？

两个人想的完全不在一条线上，倒是差不多同时拜完，一起离开了宗祠。

方家人还是等了他们就餐，他们一进门，方友道就留意打量了江忘忧。

莫无妄稍微上前挡住了人，开口道：“表哥你礼貌些，别吓到我娘子。”

江忘忧在他身后无语，她如何不知，方友道大概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是女子。这两表兄弟当真关系糟糕，连这么点小事都能吵起来。

方友道哼了一声，回道：“袅袅成亲时，我就问过你，莫家定情信物的事。你既然早知道江宗主是女子，当时为何不直言？是信不过我，认为我会走漏消息吗？”

他这个误会可大了，莫无妄很习惯他这样的迁怒，江忘忧却是头回见识，颇有些跟不上思路。

“方…表哥，无妄就是今年四月上我家提亲，才知晓的这事，毕竟这是江家的绝密。若非我要公开嫁人，江家在我有生之年都不会公开这事。”

莫无妄忍耐了忘忧有条有理的解释，虽然他估摸着不起作用，他这个表哥，自己认定的事绝不会改变想法。

“哦？江宗主的意思是，我这位表弟以前喜欢的是身为男子的你？他可是莫家的独子，会这么离经叛道吗？”

方友道果然压根听不进去。

“道儿，忘忧是你的弟妹，他们还没落座，你咄咄逼人问些什么不相干的事？”

方敬名气得不行，赶紧招呼了二人坐。

外甥当初的心思他是知晓的，但现在说出来就证实了，无妄曾经做过枉顾家族传承的事这个事实，不提为妙。

“父亲，他都没把我们当亲人，您搞清楚，到底是谁生分在先！”

方友道恼火得很。

莫无妄也起了脾气，他刚让了忘忧坐下，自己还站着，直接回道：“你想听什么，我以前喜欢一个男子？就是如此，那又如何，不管忘忧是男是女，我喜欢的都是她这个人。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与你何干，我为何一定要告诉你？你又做过什么称得上表哥的事？”

江忘忧看了眼方宗主身旁的女子，她刚才打过招呼，对方倒是笑着应了，但总感觉笑容并不发自真心。现在这位舅母静静看着这对表兄弟吵架，完全没有要劝架的意思。

“莫无妄，你这是对兄长说话的态度吗？人跟人之间是相互的，你从小就对我不恭敬，我管束你是应当的，你还想要求兄长为你做什么？”

江忘忧拉了莫无妄坐下，冷声回道：“表哥，舅舅舅母都在这里，现在是午饭时间，是否先让长辈们安静就餐？”

她这个要求正是出自尊卑和长幼有序，方友道一时卡住了，傻站了一会，给父母致歉后坐了下来。

方敬名递了一眼给江忘忧，稍微有些惊喜，这孩子竟然能一句话制住道儿，当真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