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月色的光偷进了这雍容的走廊里,这里金碧辉煌顷刻间就把它吞没其中,可是月光还不肯褪去,它在用心的看,这里的走道里的装饰都是一应的红黄相间,那明晃晃的灯关从顶上倾泻而下的时候,一切的景色都变得雍容华贵起来,人若是身处其中,便只觉得每一举一动都要符合这里的气场,否则都有些许罪恶感隐没与脑海里。有人的在此中规中矩,有人在此刻意做作,那自然也有人不安套路出牌,他便是如此,手里提着一个小烟灰缸,推开了那薄如蝉翼的透明玻璃,一个人在走廊的尽头抽起烟来,期间有不少服务生都走过来提示他抽烟区就在离他不远的走廊尽头拐角处,可是他总是慢慢的熄灭手上的一支,再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点着后道:“我知道了,等我抽完这一支。”
服务生尴尬的笑了笑,随后便匆匆离去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每一个离去的服务生都没有叫经理上来提醒这位顾客,乃至到了最后服务生们就算迎面而来,一个个都不肯再次吭声了。这人是个脸黑的本地汉子,枯瘦的面颊和那深陷的眼眶都不难看出他上半辈子过得不尽如意,那稀稀拉拉的灰白头发上还有着不少头屑,再加上他好似长久未打理自己的胡须,胡渣们又一个个的出现在了下巴。这般一个不修边幅的人是怎么进到这家酒店里的呢?不少服务生都暗自腹诽,只是没人敢跟他说上半句。许是等待的时间有点久,他手上的烟都块抽完的时候,他忽然回头看着那紧闭着的门,在他的注视下门开了,从里面走出另外一位老人,两人一见面那人就赶紧打起了招呼:“国立老哥别来无恙啊?”
“无恙谈不上,不过也没有什么大灾大病。”
罗国立终于开了口,顺便还把自己手上的眼给灭了。“你还是老样子,丝毫不给人面子。不过,也只有你才有这样的资本了吧。好了,话不多说,里面的聚会大家都到的差不多了,我们可以进去旁听了。何老哥早就在里面等着你了。”
“他不是在等我,而是觉得我们这帮七老八十的人聚在一起太无聊了。”
“哪里,不是还有很多年轻人后进吗?”
两人闲话谈着,一起回到了包厢里。这时候,走廊的尽头忽然乌泱泱出现一波人,他们感觉跑到罗国立先前抽烟的位置,麻溜的把现场所有的烟头还有粉尘都打理干净,干活的时候还一个劲的盯着包厢的门,生怕那黑脸老头一下出来又抽上了。临末,还有个新晋的服务生拉了拉同伴的衣角低声道:“那老头真的会突然暴走,上手打人吗?”
显然,没人肯回答他这个问题,也没人知道为什么原本强势的经理会一反常态的要他们畏避这样一位客人。“谁知道呢?”
某人回答道。包厢里的一切却是颠倒了过来,如果说外面是国际化大酒店的装饰,雍容华贵,寸土寸金,那里面的陈设倒更像是竹林逸馆里的闲暇一角,青竹翠绿的桌椅,四下悬挂着的翠竹图,虽显得冷清,可是却让人有种身处竹林的感觉。众人也是十分惬意这样的环境,不少老一辈的人都已经是半倚在靠背之上,低眯着眼望着主持回忆的人,整个场景分外安逸。只是罗国立的到来则就是一场风暴,它虽无声,可是却实实在在的刮过众人的心里,不少人都睁开了眼正襟危坐起来,而那些后进的小辈就更加拘谨了。那么他的背后究竟有什么呢?为什么值得那么多人侧目?只是这么多的疑问在罗国立的脸上是不可能回答的了,他还是如同初来时一般,板着他那副黝黑的脸庞,直勾勾的看着这场聚会的住持。众人虽然是汇聚在酒店,可是三台桌面上并没有布满了山珍海味,有的却只是一点果品,一壶余香袅袅的茗茶而已。等到大家都已落定,这时候中间的主桌之上一位同辈份的老人站了起来,他双手抱拳以施展抱拳礼,先对着众人说了几句不痛不痒的开场白后,才把重点放回到这场聚会的中心,他道:“诸位来此都是知道来的目的,受川派嘱托,我们汇聚鹅城正是为了找回他们所丢失的镇门古剑,锁子纯阳剑,那也就是我现在手中图片所有的这把。照片十分珍贵,这也是这把名剑唯一一张流传于外的照片,烦请各位相互传阅一番。”
说罢,照片就递给右手边的一人,大家都安静的传阅起来。待得照片再次回到老人手里的时候,已经过去数分钟了,可是他却也丝毫不着急,只耐心的等着大家传阅完毕。随后他在另一位老人的帮助下,把一封地图在那装饰雍容华贵的墙壁上挂了起来,他先看了一眼自己的杰作,随后收回目光,转身向大家解释道:“既然人都到齐了,诸位,此次我们面对的邪魔外道其实在数十年前就已经有他的资料了,他便是——煞门堂主,人称阴阳鬼的魁鬼。”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已经明显的感受到右手边的那一桌宾客们隐隐有爆发的意思,其中有一人更是按捺不住,他愤而起身几乎是怒斥道:“难道他还没有死吗?”
老人叹了口气,他示意众人安静,他随后开口道:“诸位想的没有错,魁鬼并没有死,十余年前,魁鬼的命数本已经已绝,可是他仗着邪道中的‘噬啮阵’夺了数十人生机,这才苟延残喘了下来。近些年已有消息传出他阴气归体,已经阴阳倒转,有几分阴阳人的意思。前些日子,我们得到消息,说的正是这个阴阳人在鹅城出没,消息来源请大家放心,正是川派传来的,所以今天我们汇聚于此就是为了一讨方针。”
“老头,你是说这阴阳人阴气归体,想要借助这柄纯阳之剑驱他的阴气吗?那不是找死吗?”
说话的人是个二十出头的青年,身上穿的倒是十分潮流,丝毫也不是在场这些人的风气,他说起话来眼神尖锐,丝毫也不给老人面子。场面有些微妙,可是就是没人出来训斥小辈的不对,那老人也是讪讪一笑开口道:“邪道之人的想法我们怎么知道,若真是这样也再好不过了,我们还可以省去了一个麻烦。”
“回到正题来,我们在鹅城探查许久也没有找到魁鬼的蛛丝马迹,不过可以有一点确定的是,这个月的满月之日一定是他起阵作法之日,所以我们只需要在这一天在鹅城内掐好能作法的人脉位置,就不怕他不出现。”
“那不是没两天了?”
那小辈又问道。老人点点头道:“是的,由于事出突然,我们能算到的位置也只有三个,来大家请再看。”
边上一位看起来是他徒弟的人起身拿出了一卷一米长宽的大地图,上面清晰的标记了围绕着鹅城的三个地点,他先给大家讲解这三个地点的具体所在位置,随后又道:“这次我们由于来了诸位,正好可以兵分三路,在满月之日把手住这三个要点,就丝毫不怕这魁鬼不送上门了。”
“我淮南派走一路,这三人脉之首脉的位置就是我们的了。”
年轻人也不忌讳,急急忙忙的抢了个最有可能的地方,这里正是处在鹅城交通要道的附近,川流不熄的人潮汇聚起的人脉自然是最佳的。“那,赣南的朋友呢?”
老人把目光落到了罗国立身上,罗国立随后上前一指,点了点三人脉之末。“这地方虽说也是个可能有的地方,可是这里承具着的可人之废脉,也是就垃圾场啊!国立兄可敢选这个?”
老人好意提醒道。见得罗国立坚持众人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不少人都对他投去了狐疑的眼神,他还是如同初来时一般,冷着个脸,好像全场上有不少人让他感到不舒服。住持聚会的前辈再次把个个地方的资料递给三组人员,随后就是各自的闲谈起来,反正有上那么一壶好茶,到哪里不能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话呢?悄然离去的都是最烦这些的人,其实最让人显目的就是黑脸罗国立了,他那般着急的样子,看上去倒像个家里还在农忙着的农民,不肯让时间溜走一点。何宗仁从后面追上了他,两人并排而走未出一声,等到出了酒店的大门,上了租来的商务车后两人这才缓下了神色,何宗仁这时候竖起大拇指,开口肯定道:“不错啊老罗,你这家伙在中原地区的凶名还是有点用处的,今天算是我参加这么久聚会以来,最快结束的一次。”
老头子一脸兴奋的场景可是十分荒诞的,罗国立只是嘴角撇了撇,嘴上含糊不清的道:“别考虑这些了,还是先考虑对付煞门吧,毕竟我为我们选了个好地方。”
言尽到此,何宗仁的脸色也是回落过来,他狐疑的看了一眼罗国立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煞门的人会在那里布阵续命吗?”
罗国立没有回应,反而像是若有所思般望向了窗外,忽然等到车子过了处天桥后,在哪阴暗与阳光片刻的交汇间,他回头对着何宗仁问道:“你有没有觉得,这次太过顺利了?”
“啊?”
何宗仁有些懵,他又问道,“难道顺利点不好吗?罗国立又回到了沉默状态里,他望着窗外,意图把脑子里那些个心烦意乱的念头清扫出去,可是那种感觉还是一直缠绕在他心头,那前路迷茫的感觉真叫人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