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对二房、三房他们完全不设防,也不知道他在官场上是如何经事的。想到同样如此的温氏,叶玉凝不禁头痛。仔细想想,前世的叶玉凝,其实也是这般性子,也难怪他们一家会被二房、三房设计,落得那样下场。实际上如果不是叶玉凝经历过这些事情,她对于人与人之间的交际,仍然是只停留在最基本的感觉上,根本不会去想那么多。叶玉凝深吐口气,决定非要将父亲的观念改过来不可。就算不能,也要让他看清周围这些人的真面目。心念一定,叶玉凝暂时放开此事,转移了话题,“爹,您这家铺子一年能挣多少啊?你是跟谁合伙开的?我娘知道么?”
叶玉凝一边问着,一边拉着他朝客室走去。叶晟禾很快将鉴画之事抛在脑后,仔细跟叶玉凝讲起他的生财之道。说起来,叶晟禾和温氏在生意上都极有天赋,只可惜两人的心思不在这上面。否则的话,叶家的生意若交给他们夫妻二人打理,这十几年下来,至少也能翻倍。叶玉凝听着叶晟禾的经验之谈,暗自咋舌。“娘亲的香坊一年盈利也不过几千两银子,爹这个铺子一个月就能有上千两!”
这并不是说菡萏香坊的生意不如兰亭阁,而是菡萏香坊所卖的都是常见香料,自然不可能动辄几百两的生意。而兰亭阁内的物品,若遇到好买主,一件甚至能以几倍价格卖出去。尽管红利只拿一半,叶晟禾每年到手的银子,至少也有一两万。叶玉凝在心中默数一遍,忍不住道:“爹您这几年攒下多少私房银子?我回去可要告诉娘亲!”
“你娘早知道,还用你告密?”
叶晟禾瞪了她一眼。见叶玉凝扁了扁嘴,叶晟禾目光一柔。叶玉凝这个女儿,他非常的了解,从小就没有什么心机,遇到事情也不会过多的思考。“傻女儿,爹开这铺子、攒这些钱,还不是为了将来给你置办嫁妆?钱好挣,但一些珍奇异宝可不好找,十年下来爹也不过攒下了十几件。”
叶晟禾摇头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的样子。转眼间女儿都长这么大了,再过两三年便要出嫁,嫁妆也该快些置办起来。一想到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爱的女儿,将来要嫁入别人家,相夫教子,伺候公婆,叶晟禾心中分外不舍。“玉凝你放心,等你出嫁的时候,爹一定给你置办齐全一百零八抬嫁妆!到时候让所有人都看着我叶晟禾的女儿风光出嫁!”
叶晟禾掷地有声的话语,让叶玉凝眼眶微湿。前世自己出嫁时,爹娘都没有看到,但他们的心意,叶玉凝一直都知道。挽起袖子掩饰自己的泪痕,叶玉凝笑了出来,“爹您想得也太远了,一百零八抬,您不怕别人说叶家暴发户么?”
叶晟禾挑了挑眉,神情和叶玉凝一模一样。“说就说,爹不怕!女子出嫁,陪嫁越多越有底气,尤其是你没有兄弟,日后万一在婆家受气,也没人能给你出头。”
叶晟禾慈爱说道。叶玉凝却是神情一顿。她没有嫡亲兄弟,这的确是一大遗憾。看来爹也很清楚,叶渊钧虽是他儿子,但以后能否依靠却是未知数。叶玉凝记得很清楚,前世父母都过世后,长房就由苏姨娘当了家,大半家当全都落入了苏姨娘母子手中。叶渊钧是长房独子,只是并不讨父亲喜欢,被苏姨娘养成了个纨绔,好吃懒做不说,还吃喝嫖赌样样俱全,不过几年工夫就将长房的家产挥霍一空。后来更是厚着脸皮跑到京城向平江侯府要钱,使得叶玉凝被婆母、妯娌取笑。对于叶渊钧,叶玉凝是一点好感都欠奉。可奈何如今父亲膝下就这么一个儿子,长房日后不得不靠他。温氏今年三十,按道理并非不能再生,叶玉凝也私下问过亦心,得到的回答却让她无奈。无论温氏是当年生叶玉凝的时候底子亏损,还是后来被人暗害,她如今的身体确实很难有孕,就算怀上,也很难生下。其实最好的办法,是温氏选个老实本分的丫鬟让其开脸,生下子嗣后抱在身边教养,记在她名下。只是看着父母如此恩爱,叶玉凝实在无法开这个口。暗自叹息一声,叶玉凝发现自己现在比老夫人还愁,明明是女儿,还要操心爹娘的事情,自己都快赶上二十四孝女儿了。重活一世之后,叶玉凝看清了身边人,看透了人心。只是纵使了解多般人情世故,自己仍然是个女子之身。没办法像个男丁一样,为父亲分忧解难,将继承家业的大事包揽到肩上。为今之计,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将眼前的事情处理妥当之后再去考虑其他,多想也只是浪费心神而已,叶玉凝深谙其中的道理。如今自己还年轻,就算最后真的到了岁数,不得不出嫁,期间也有三四年的时间留给自己。这段时间里,无论自己做什么,都不会有过多的限制,一旦嫁人的话,再想要去管叶府之内的事务,就难上加难了。所以真正留给叶玉凝的时间还有很多,不可急躁行事,让身边有心计的姨娘、姐妹抓住机会,凡事理清了思绪之后,都能够很好的解决。叶玉凝忍不住揉揉脸,将这些纷乱的念头抛开。“爹,我不想这么早回府。”
叶玉凝突然说道,“您陪女儿下盘棋吧?”
“好啊!玉凝若是赢了,爹就答应你一个要求。”
叶晟禾温和颔首,找来棋盘和棋子,在内堂和叶玉凝下起棋来。今天的全部时间,叶晟禾都是拿出来陪伴这个宝贝女儿的,无论她提出什么要求,叶晟禾都会一一答应。在外为官,闲暇时候也会用下棋来消磨时间。如今叶玉凝开口便是投其所好,让叶晟禾心中更加轻松,难得父女二人相处的时光,无论做些什么,都显得格外的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