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乔姨娘的眼神又冰冷了许多,只不过这种感觉稍纵即逝,很快她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李家当家的是大房,李长乐虽与李大老爷一母所生,但性情惫懒不说,还老惹火,因而李大老爷夫妻二人秉着快刀斩乱麻的心思,几乎是老夫人说什么他们都应下。见老夫人和二夫人商议起婚礼具体事宜,乔姨娘想插嘴却又不敢。待听到嫁妆二字,乔姨娘终于忍耐不住。“老夫人,八小姐成亲这般赶,这嫁妆怕是来不及准备了吧?”
老夫人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乔姨娘硬着头皮继续道:“八小姐虽年纪最小,但是咱们府里头一个出嫁的小姐,怎么着也得摆上五六十桌。至于嫁妆也不能让人小看了去。否则,日后其他几位小姐出嫁,还不得让人笑话?”
二夫人冷笑一声:“乔姨娘这话何意?你莫不是担心我亏了玉娇不成?这门亲事本就来的突然,哪有时间准备嫁妆?”
许多大户人家,在其小姐出生时就会开始筹备嫁妆,像叶玉凝,虽说几个月大就被送往云州,但叶晟禾和温氏每次看到珍贵物品都会买下,作为日后嫁妆的备货。只不过,二老爷可不像大老爷那般疼爱女儿,加上叶玉娇不过是个庶女,这嫁妆一般都是从公中里出。老夫人之前就已发话,叶玉娇的嫁妆公中出五千两,让二夫人去置办。五千两银子哪怕放在一些官宦之家,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奈何时间仓促,二夫人就算再有心,也买不到更好的东西,因而叶玉娇的嫁妆大多是一些黄白之物。老夫人又做主添了田庄、铺子两个,也算是丰厚了,可乔姨娘和叶玉娇却并不满足。“咱们府里这么多小姐早些年就开始筹备嫁妆,我看不如问她们要几件……”乔姨娘眼咕噜直转,打的好主意。二夫人嘴角一勾,笑得讽刺无比:“你有脸去开这个口,我可不陪你丢人!”
不管是大房还是三房,怎么可能为一个庶女将多年准备的嫁妆拿出来?真是异想天开!若是可以,二夫人实在不想管这破事。叶玉娇和李长乐之事早就传遍了鄞州,令二房被人耻笑,二夫人心中积压着一股怒气。若不是有老夫人压着,她早就爆发了。老夫人想与李家结亲,其他的并不在意。二夫人虽是她娘家侄女,但在此事上不会违背。“不过是拿个几样出来,算清楚账把钱给她们就是。”
乔姨娘不以为然,“怎么说姐妹,八小姐出嫁她们不该出出力么?”
二夫人已经懒得跟这个自私自利、鼠目寸光的人说话,头一偏,望着窗户不说话。乔姨娘见状,还以为她被自己呛的无话可说,心中一喜,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玉娇好歹是您的孙女,您看……”老夫人哂笑,原本昏花的眼睛,倏地浮现出一丝寒芒。“蠢货!”
老夫人一声怒骂,顺手抄起桌上的茶盏朝乔姨娘当头扔去。乔姨娘楞住了,没来得急闪躲,被泼了一头的茶水。老夫人是真后悔当初让乔姨娘进门,不但弄得二房乌烟瘴气,还害得如今叶府被人嘲笑。“该怎么办还怎么办,李家那边也是一个意思,尽快!所以这件事不能拖着,一定要尽快的办好。”
二夫人低眉顺眼地应了声“是”。她虽厌恶乔姨娘,但不至于苛待叶玉娇,一切都是按照老夫人吩咐办事。这点肚量二夫人还是有的,她现在只是替叶玉娇感觉到心寒,摊上了这么一个亲娘,落得如此地步,也完全是乔姨娘一手造成的,怨不得别的。李家很快派了媒人过来,说是商议,其实不过是走个过场,很快拍板将婚事定于十月初二。还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委实太过仓促。好在叶玉娇是庶女,嫁过去是做继室,婚事也不必大操大办。尽管乔姨娘和叶玉娇百般要求,却都被老夫人压了下来。叶玉娇被喝令不许出荷香园一步,每日就呆在自己的小院。原本还需要绣嫁衣,但她胎象不稳,身子又弱,安胎药一日三顿不落,其他琐事都交给了丫鬟去做。定下日子后,李府和叶府都开始忙碌起来。可就在此时,鄞州城内却传出了流言。叶玉娇和李长乐当初在赏花宴上之事被详细地曝出,提及李、叶两家如此着急的结亲,很快就有人联想到是叶府小姐出了问题。各种流言版本像长了翅膀在坊间流传,传播的速度可以用骇人来形容。就连叶府的下人也遭到各种猜测和询问,更别说几位主子了。当老夫人得知流言传出叶玉娇怀有身孕时,脸色铁青,摔烂了她最喜欢的一套粉彩瓷杯。就连前来请安的二夫人都被她一头痛骂,二夫人心中委屈,却不敢多嘴。老夫人当即下令让人查这流言是如何传出,她费尽了心思,将消息一压再压,就是害怕出现如此的事故,怀有身孕的事情如若是被李府知晓了,那么主动权就完全掌握在了对方的手中。而这时,李家的人又来了。和往常的以礼相待的上门方式有很大的区别,这次光是从气势上,就能感觉出来李府的人来势汹汹。这次来的,是李府的二夫人,四十多的年纪,容长脸,三角眼,刻薄的长相,说出来的话也是噎的人说不出话来。“虽说是结两姓之好,但事情到了如今这地步,这婚事已然做不成了。”
李二夫人话一出口,老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皆是一变。眼看着就要办成的婚事,想不到竟然出现了如此的变故,如今若真的因为有的身孕而被退婚的话,想必坊间流言的版本又要换一个了。未婚先孕本身就是女孩子家的大忌,现如今又把事情和退婚扯到了一起,一些市井之徒得知了这样的消息之后,不知道会怎么去诋毁叶府的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