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嘟嘴,凑到丸子上,作势要奋力一吹……然后,她一下子把丸子塞到了嘴里。她才不傻,喂他都是给他面子了,还想要吹吹?这么柔情似水的事情,恕她不奉陪。“苏……烫烫,嘶,苏老师,你再不吃就没了啊,总共就五个。”
白心一边张嘴呼出热气,一边咀嚼,吃的津津有味,故意勾苏牧的馋虫出来。苏牧愣了一会儿,才低声说:“很好,你以为塞嘴里,我就吃不到了?”
这话实在暧昧,乍一听,还以为他要抢她嘴里的丸子吃。特别是他在说话期间,还躬身,低头,将她步步紧逼,抵在墙角里。他居高临下,就着身高优势,逐渐靠近白心的额头。就那么近,白心闻到他的身上独有的薄荷味,咽了一口唾液,不知该如何防守。是再退几步,还是迎头对视?不,不行了。白心逃无可逃,退无可退。苏牧的压迫感很强烈,结实硬朗的手臂抵在了墙面,无一不在彰显他的男性力量,甚至让白心有点腿发软,清晰认识到了苏牧也是个男人这个事实。她是不是太过于小看苏牧了?总觉得他格斗方面不如自己,逃跑速度也是。但就苏牧为她打抱不平那次看来,他尚且还算孔武有力,应对她这样体型的女孩子,应该不在话下。完了,这是她自讨苦吃?白心呼吸不畅,眼眶也有些发烫发红,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不是怕他,也不是想躲着他。她高举起手里装丸子的纸船,毕恭毕敬上供给苏牧。由于嘴里被塞得满满当当,她说话都含糊不清,“给……给你,苏老师,给你吃,都……都给你。”
还有四个,各个比她嘴里这个软糯香甜。所以,能不能不要再虎视眈眈盯着她了?苏牧风轻云淡拒绝了,说:“不要,我就要这个。”
他说的很冷淡,没有一丝情绪起伏。但给人的态度就是很认真,好似认定了她嘴里的这个丸子,非卿不娶。白心急得跺脚,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四脚交替着爬行,均摊那点热量。总不能吐给他吧?“开玩笑的。”
苏牧松开手,接过白心高举的丸子船,用那根使过的竹签插了一个章鱼小丸子塞嘴里。她看得愣了,苏老师也真是不嫌脏,万一上面有她的口水呢?不过,上次他好像说了,不介意和她有菌群共享的行为。难道苏牧说的不是违心话?是真的不反感和她接吻?白心傻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的脖颈发烧,一寸寸燎到脸上,直击毛孔,那股热度针一般刺进毛细血管里,将那点湿濡的血液一丝丝烧干结痂。这场心头火来得莫名其妙,烧的她口干舌燥。难不成,苏老师真对她有意思?还是她自作多情了?她单手贴上脸颊,感知上面炙热触觉,深呼吸两口,平复体温。可不能让苏牧看见她面红耳赤的反应,不然经他推敲,这点小心思可逃不过他的法眼。万一不是喜欢她,那就丢人了。白心追上苏牧,他手里的纸船已经空空如也。苏牧问:“听说女孩子喜欢分吃食物,这样会有种异常的幸福感。那么,你现在有感到幸福吗?”
“没有。”
白心诚实地回答。“是吃的不够多?”
“……”白心很想说:是是是,你吃的够多了,我还没吃呢。这时,她的眼睛突然被白光闪了一下,因为刺目,下意识眯上了眼睛,朝光源望去——只见得,叶青在茶坊二楼,拿着高倍望远镜朝这看,像是侦查敌情,又像是在跟踪。“叶青在跟踪我们。”
白心警惕道。“不知跟踪,他还在骚扰我。”
苏牧掏出手机,上面有近五十个未知来电,以及陌生短信。“你可以拉黑他。”
“我尝试过了,只要拉黑一个,他就马上会换手机号码拨打,这条街上的人可能都被他骚扰过了。”
“……”白心腹诽:叶青,极强。苏牧就让给你吧,我不要了。她问:“那怎么办?”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苏牧突然拉上白心的手,带她往前狂奔。他的奔跑速度并不快,所以不会让她察觉不适,只能感受到风迎面吹拂,刺激的眯起眼睛。叶青也在后面追,但被熙熙攘攘的人群堵住,一下子跟不上来。他们只需要往前跑,一直跑,就能脱离那个跟踪狂的掌控。但白心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哪里才是终点,才是尽头……“要去哪?”
她问。“哪里都好。”
苏牧回了一句,还是照样往前跑,穿过小巷,走过老街,绕过茶坊画舫,甚至是古意缭绕的石桥小路。阳光倾斜下来,像是清澈见底的溪流一样,裹住她的全身,流进她的发间,灿灿生辉。他说了,哪里都好。是因为和她在一起,所以哪里都好吗?不得不说,苏牧总在无意识的情况下,说出让女孩子怦然心动的话语。至少白心此刻,心脏噗通噗通一团乱跳,几乎是兵荒马乱,被他一句情话致命,溃不成军。“苏老师,还要跑吗?”
“嗯。”
他的声音一贯低沉,不细听,就犹如一阵风,吹拂耳侧而去,抓也抓不到,更捞不着。但那低哑的嗓音总带着令人沉醉的神秘色彩,摄住她的魂魄,让她不自觉往他所在的方向行走,一点又一点接近他。白心只知道跟着他跑,余光里是他,耳朵里能感知能听闻的事物都是他。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在一座神祠脚下停下来。白心累垮了,坐在石阶旁边,气喘吁吁。她的脸颊上都是薄汗,被清风吹拂,送来一阵爽意。叶青被甩开了,他们脱离了旅游区的市中心,来到了偏僻的寺庙面前。这里四处都是巍峨的高山,历经风雨沧桑,拥护着这一座规模不大的寺庙,如同镇守神物,蜷伏在深山老林的青褐老龙。白心跟着苏牧走上去,隐入稀稀疏疏的林木之中。这里的香客不多,寺门前仅有两三个僧人打扫。苏牧双手合十,和僧人客套了一下,然后被引入后院。“这里是哪里?”
白心问。“小时候,我在这里住过几天,寺里的住持和我很熟。”
“小时候?”
“嗯,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白心四处打量,没想到这里和苏牧的渊源居然这么深,和他童年时代有关,那么就是说,他在诉说自己过往给她听吗?不知走了几道弯路,他们才在一间禅房前停下来。院内似乎很久没裁剪过花草,那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草已长到膝盖过,但房内却纤尘不染,显然还有人定期清扫。她不免想到一句应景的诗句——“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
“以前,我住在这里。”
苏牧说。“一个人?”
“嗯。”
“几岁的时候?”
“五岁。”
白心怎么都没想到,五岁的苏牧会一个人住在这样偏僻的地方。那时候,他会感觉到寂寞吗?一个人在偌大的院落里,看天上云卷云舒,看南燕筑巢,抑或耳闻百鸟啁啾。苏牧看了一眼院外,沉思着,轻声说道:“那时候住持和我住在一起,他会打玄机,我听不懂。只知道他再念什么禅机,下棋还是下不过我。”
“什么棋?”
“围棋,但他非要玩飞行棋。”
“……”看来智取不成,老住持打算使诈靠运气取胜了。“再后来,他走了,这里也就空着了。”
“他现在去哪了?”
“还俗了,走的时候还哭了一场,说自己悟不出禅机,不配做住持,现在在旅游区里面开茶坊,生意不错。”
白心感慨:“世事难料。”
“嗯。”
“不过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书上说,女性富有同情心,需要诉说自己的童年遭遇,就能让女性母性大发,从而产生舔犊的心理,接纳对方。”
白心舔了舔下唇,“苏老师,你是在……攻略我?”
苏牧侧头,看她一眼,眸光发暗,看的很深。白心被他那种眼神震撼了一下,觉得他的眼里,拥有着另外一个世界,荒芜而辽阔,情绪也很独特。她的身影映在其中,占据了瞳孔,也是唯一。苏牧半天不开口,久到白心以为他再也不会开始说话了。她转回头,专心致志看院内花鸟,这里像是一个微缩版的大千世界。知了在植被繁茂的假山之间低语,有白额黑爪的蜘蛛在洞中结网,黏住了往来的小虫,美美进餐。这里的时间似乎过的异常慢,一秒折成了二秒,静到空气都变得凝固,与风相连。这时,隔着风声鸟声,苏牧终于开口,他的嗓音低缓,孱弱出声:“我正在尝试攻略你。”
“这句是在开玩笑?”
“不是。”
白心的心跳慢了半拍,她侧头,屏息与苏牧对视。他的眼里难得有一丝柔情,掺杂着脉脉暖意,一下子注入她的心脏之中。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在……表白吗?“苏老师……”白心欲言又止。苏牧打断她的话,眼中的炙热已经悄然散去了。他再度拉起白心的手,说:“走吧,我们出去。以及,你不用给我答案,我知道你不会拒绝,因为你已经爱上我了,即使拒绝,也是口是心非,我不会信的。”
呃,这么偏执的人,好像真的轮不到她说三道四。他只想听到自己爱听的答案,那就是——她也喜欢他,并且愿意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