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睡了,有必要这样畏畏缩缩?”
他说的不清不楚,好像他们之间真的发生了不可告人的事情。白心愣了,说:“不是那种睡……”“哦,我没想到那种睡上面,但你现在提了,如果想的话,我也不会拒绝。”
“我没有想,我一点都不想。”
“口是心非。”
他翻身,朝另一侧转,让出了位置给白心。白心也不想继续矫情,叹了口气,翻到被子里,闭目养神。早上,白心起床时左侧空空如也,苏牧不见了。她倒不急,这是他家,估计是做早饭去了。白心回家洗漱和换了衣服,再登门时,就见苏牧在厨房煎蛋汁吐司。浸过蛋汁的吐司闪动着黄澄澄的光,被油一炸,熬出了浅薄的蛋花,老老实实将面包裹在其中,鼓鼓囊囊,像个烙饼。白心喝了一口温好的牛奶,这才注意到苏牧穿了身西服,深黑外套还挂在架子上,身上仅仅着了一件白衬衫,袖子挽上,露出一截干净利落的手臂。她问:“苏老师,你今天怎么想到穿西装了?”
“我带的班在竞赛里获奖了,今天学校开会议,要颁奖。”
“那恭喜了,”她上下打量,又说,“你穿西装还挺好看的。”
“被迷到了?”
“才没。”
她矢口否认,却又忍不住,用余光扫了一眼。不得不说,他很合适穿西装,衬衫总能把他宽阔的脊背勾勒出来,甚至腰线也能被勒出,引人遐想。白心不敢再看了,万一被发现了,他肯定又有话说。她都能想象到他会怎么说了,一定是指着她的鼻子说:“既然这么喜欢,我允许你抚摸我。”
片刻,苏牧说:“你不必用眼睛强—女干我,想要做什么,放心大胆来就是了。”
白心保持沉默,她才不会傻到争辩,被引入圈套。吃完了,他们就各自出门上班。分别时,苏牧索吻,白心拒绝。他怨气很重,盯着疾步飞奔的白心,仿佛要将她的后背看穿了。白心好不容易逃到了单位,还没坐定,就被王师兄抓走帮忙。到了下午五点多,白心有气无力离开了单位,迎面碰上来接她的苏牧。她打了声招呼,苏牧背倚电线杆,回头看他。最近天冷,穿外套也不嫌热。被路灯一打,苏牧那件深黑色西服颜色很深了,妥帖地压紧肩膀手臂。勾勒出宽肩窄背,他的身材,一览无余。他收敛刚才的闲散,站起身,朝她走来,“带你去个地方。”
“哪里?”
“你还记得昨天死人的案子吗?”
白心点点头,“死者的死相很惨,我印象深刻。但看起来并不是什么难破的悬案,也有其他人去处理了,为什么你这么上心?”
在她的印象里,苏牧只对两种案子感兴趣——一种是令他匪夷所思的案件;另一种是令其他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总结起来,就是怪案子,才配得上他。而这桩案子太寻常了,伺机报复,还留下了一些印迹,应该很好破案才是。他没理由这么上心。苏牧微笑,“正因为它看起来普通,所以我才上心。”
“你的意思是……这件案子没那么简单,里头另有隐情?”
“没错,还有东西要查,等上路了,我和你慢慢说。”
他心情颇好地说。他先带白心吃了饭,然后一路驱车前往之前的未开发区——死者被发现的街巷。隧道里打着小灯,忽明忽灭。苏牧的侧脸也笼罩了薄薄的光,从额头到鼻尖的一线白,将他面部轮廓更突显得深了。他打着方向盘,说:“前几天的新闻,有看吗?”
“新闻?”
白心愣了,“工作太忙,没怎么注意看。”
“一家珠宝店放在展台上的蓝色系宝石不翼而飞了,而死者就是那间珠宝货行的奢侈品销售员。”
“你是在猜测,死者偷了宝石,结果被人追杀?”
“谁知道,”他说的含糊不清,“不过我想,凶手想要知道的事情应该和宝石有关,毕竟一夜暴富的美梦,谁不想做?这就是贪欲,很纯粹的欲望。”
“那枚宝石市价多少?”
“四百万。”
“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心瞠目结舌,“在宝石失窃时,就没人发现端倪?”
“没有,而且那一天,值班者是死者。”
“监守自盗?”
“谁知道呢,”苏牧不说了,他嘴角弯起,饶有兴致,“很有趣。”
白心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这案子应该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如果有的话,苏牧也不会这么上心了。“你说,我们和凶手比一比速度怎么样?”
他兴致很高,也很期待。白心反问:“你说什么?”
“我在说,和凶手比速度。他们既然不惜杀人都想得到那东西,那我们就提前找出来,引蛇出洞,怎么样?”
“不怎么样。”
听起来还很危险。苏牧失望的“哦”了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白心瞥他一眼,答应的这么痛快?拉倒吧。这个男人素来擅长一意孤行,最后总会带着她往那些弯道里钻,对他不能抱太大期望,反正不会老实的。到了目的地,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和煦的夕阳映着他们的声音,照着头发,打上暖色调的光。苏牧说:“死者生前曾拜访过他的奶奶,小住了两天,就在昨天被杀害了。”
“你要接手这个案子?”
“只是调查。”
白心拦住苏牧的去路,问:“苏老师,这桩案子究竟有什么地方吸引到你了?你不说清楚,我是不会跟你去的。”
苏牧不可能出于怜悯之心救人,更不可能是为了宝石,他不缺钱花。所以呢?究竟是为什么?白心百思不得其解。苏牧垂眸,半晌之后,说:“好奇心作祟,我只是想找到狗埋起来的骨头而已。”
白心语塞,他是把掩埋秘密的死者说成了狗,把秘密说成骨头?那一心一意找骨头的苏老师,又是什么呢?白心没敢这样反驳,她想了想,还是让开了路,供他通行。根据从徐队那里要来的地址,他们找到了死者的奶奶家。苏牧按响了门铃,却半天没人开门。白心凑到猫眼上去看,门却在突然之间被打开了,撞到了她的额头。“哎哟。”
她一声痛呼,被苏牧揉了两下。开门的老人约莫六十多岁,两眼浑浊不清,伛偻走着,怀里还抱着一只独眼老猫。白心打了招呼,介绍了来意。但老人好像听不懂,自顾自往屋里走,也没关门。白心喊了一句:“打扰了。”
她冒昧跟进去,坐在小矮凳上和老太太对视。苏牧说:“您的孙子在昨夜被人杀害了,请问您知道些什么吗?”
老太太不理他,嘴里嘀嘀咕咕:“猫儿乖,给你糕糕吃。”
老人家好像精神方面有点问题,和她说什么,就是鸡同鸭讲,完全听不进去的。怎么办?白心看苏牧,想和他讨教方法。苏牧也没辙,只能一本正经,继续问:“请问,您的孙子在前两天,有交给您什么东西吗?或者有提到些什么?”
老太太抬头,看了苏牧一眼,忽的“哎呀”一声,她怀中的猫开始凄厉喵叫,不知抽了什么风。她拿了一管牙膏来,挤出白绿相间的一条儿,往白猫的太阳穴抹去,毫无章法,黏的猫满身都是。屋里充斥着牙膏的薄荷味儿,以及一股陈旧的家具味。白心皱眉,忽的想起,拿牙膏涂在太阳穴上,可以镇痛,因为牙膏含有薄荷脑、丁香油这些东西。很显然,老太太把猫当了人,一听它惨叫,就以为它头疼,要拿牙膏给它镇痛呢。这一趟来的不好,在她这里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了。白心他们拜别了老太太,还小心翼翼帮她关好门。白心直叹气,“苏老师,你就算想问什么,一时半会儿,也应该问不出了。”
“那就问问邻居,总有知道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