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南言公馆，富丽堂皇的客厅如今却如同掉了一地鸡毛，天鹅绒毛毯滴着不知道谁的血迹……项瑾深终究做出了暂时隐忍的选择，冷哼一声放下拳头，站起来的时候稍微整理了下衣服。他身上没有多少伤，顶多就是比刚进来时狼狈凌乱一些，慕今鸣一边闷哼一边从地上爬起来时鼻子还在冒血，他愤愤不平地瞪着项瑾深。“抱歉，小叔。”

或许今天来是抱有目的，项瑾深难得用了尊称，虽然神态上并没有服气到哪里。薄衍南疏离淡漠的眼眸与项瑾深对视，忽地开口，“三百万。”

“什么？”

薄衍南指了指破碎的杯子碎片，“三百万。”

项瑾深这才发现自己和慕今鸣打架时摔碎的几个杯子，没料到几个破杯子就要三百万，项瑾深的脸不禁一黑。梁妍抽了两张纸巾走到慕今鸣面前，让对方先把淌血的鼻子止住，听到杯子的价格时，她止不住一愣。几个杯子值三百多万？她突然想起前一阵子，自己闲来无事，打算买几个小花盆种种花，薄衍南听说这个想法后，随意散漫地指了指客厅橱柜摆着的杯子，说不用特意去网上买小花盆，用那些就行。“钱我一会儿给小叔你。”

项瑾深忍气吞声。“不用了。”

薄衍南淡淡开口，“滚出去。”

项瑾深眼睛里掺和着血丝，双眼红得可怖，“小叔，我今天来不是想挑事，之前的许多事，我是有错……”他猛地看向梁妍，脸上的森然尽数掩藏，僵硬地牵出一丝算是和善的笑容。“梁妍，是你检举的苏绵绵？”

项瑾深的问话寻常到像是问今天的天气。梁妍眉头一拧，薄衍南却高调地前进一步，将女人的大半边身体藏匿在身后。“是我。”

梁妍的眉头蹙得更深，没有选择就这样藏在薄衍南的羽翼下，而是站出来，微微扬起下巴，“没错，就是我。”

项瑾深“哦”了一声，垂下头，让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少顷，他张了张嘴，断断续续的语调染上些许可怜，“对不起……我知道我以前混蛋，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虽然……你可能不会再信我……”薄衍南冷淡的面部没有丝毫表情，“知道就好，还有别的事吗？”

“你！”

项瑾深抬起眼眸，里面混淆着怒气，“你凭什么不让我说话！”

对于上一秒刚说完今天来不是挑事，下一刻就原形毕露的项瑾深，薄衍南早已将对方的为人了然于心，不为所动道，“你觉得为什么？”

很奇怪，薄衍南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就是让项谨慎屁都不敢多放一个，男人的话顿时让他想起自己以前对梁妍的所作所为，刚刚燃烧起的三分火气犹如迎面一盆冷水浇下来，他凝视着梁妍，眼神里充斥哀求，“我只想跟你说几句话，给我个机会，好吗？”

梁妍鸦羽般的睫毛稍微颤动，微微垂下的眼帘好似内敛了所有情绪。“呸！给你个屁机会！”

旁边两个鼻孔堵满纸巾的慕今鸣喘着粗气，嗤之以鼻，“先前给过你机会你去哪了？孩子没了你来劲了，大鼻涕进嘴里你知道甩了，我是不是应该夸你大彻大悟得太早了，早到戏都落幕了，你才开始演了！”

“你觉得对不起有用吗？我错了有用吗？是能治好梁妍的病，还是能让她延年益寿？你能吗？你不能！你什么都不是！还好意思想用几句对不起就能补偿人家那么多年的委屈和心酸，我只想问你你在干嘛？你是在给我们表演自欺欺人的最高境界，傻瓜是如何炼成的吗？”

项瑾深浑身一震，阳光照不进他的眼底，他的嘴唇狠狠、用力地抿着。陪伴男人多年的梁妍一眼就看出项瑾深紧抿的嘴角下，隐藏着别的情绪，好像是强忍的悲伤，以及惨淡的自嘲。“你想说什么？”

梁妍开口。“对不起……妍妍，我真的错了……”“如果只是想道歉，我劝你还是算了，毕竟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

梁妍不置可否，她风轻云淡的表情证明她说的是真得，从一开始的痛彻心扉，到后来的情绪崩溃，这些要命的困难时刻，项瑾深不在身边，而她都扛过来了，如今和这个男人面对面站着，好像也没有什么大不了。项瑾深震撼地睁大眼睛，耳边回响的都是梁妍方才用漫不经心的语气说的话。“都过去这么久了，我早就放下了……”“早就放下了……”“妍妍！”

项瑾深无法控制地蓦地拔高音调，“不！我不信！我不信你真的放下了！我们一起走过那么多年，有过那么多回忆……”“是你和很多人走过那么多年，陪过你的女人很多，不单单只有我。”

梁妍顿了顿，略微上翘的眼梢流露出一丝残忍的弧度，“和你在一起的这么多年，都是些痛苦的回忆，这样的回忆，不要也罢。”

“假的……”项瑾深的嘴唇止不住地哆嗦，“都是假的……”“为什么是假的？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要自欺欺人吗？项瑾深？”

梁妍徐徐道，“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也没有人会永远等另外一个人，何况，你觉得你的条件和薄衍南比起来，还算优越吗？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上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