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湖对岸有箭弩在混乱中被丢进了湖中,激起一片涟漪。谢怀与眼眸轻轻眯了眯,过了片刻后像是认出了什么,顾不上再唤人来,从怀中掏出一块方巾来利索地系在脸上。谢怀与低头轻声叮嘱她,“你在这里待着,哪都不要去!”
“你…你要过去吗?”
秦攸宜心一提,面露紧张,“你不是不会武功吗?还…”还去送命吗?不对…他会暗器,而且其实也完全不像不会武功的模样。秦攸宜咬了咬下唇,将后半句话吞了回去。谢怀与朝她微微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胜券在握。阿黑依旧守在此处保护她。秦攸宜焦急地站在湖对面伸头探脑地看去。从她这个角度恰好可以看到贴着湖面缓缓而行的谢怀与动作干净利落地抽出那个在他眼中是“绣花枕头”的宝石匕首。他手掌使力,直击昏倒在地那人最近的一位手持长剑的蒙面黑衣人的要害。混乱中的其他人一时间有些懵圈,不知此人究竟是哪方人士,可下一瞬又不约而同地将矛头对准了谢怀与,纷纷加入混战。秦攸宜淡淡的双眉几乎快要拧在了一起,只觉得自己紧张的快要爆炸了,“阿黑,你别管我!你去帮他们!”
“可是大人说了要属下在此处护着姑娘。”
阿黑左右为难。秦攸宜不再与他废话,她深吸一口气,提步朝着湖对面大步跑了过去。阿黑无法,紧跟其后。可快要靠近那处时,秦攸宜猝不及防地看到地面有上血淋淋的一片。她瞳孔一缩,浑身大汗淋漓起来,脚软的也很厉害,喘气声也变得无比粗重。秦攸宜艰难地闭了闭眼,咬紧牙关将袖口里的铁镖放到了手中。她只练过两三次,还没正式派上过用场。铁镖从她手中飞出去,正好打在试图从背面攻击谢怀与的黑衣人的小臂处。她瞄的精准,但没有什么力气,丝毫没有伤及他的根本。那黑衣人捂着伤口哀嚎一声后扭头便看到了贴在墙壁处的秦攸宜,面露凶光、持刀踉跄着走来,被谢怀与当胸一刀,正对着秦攸宜从口鼻处喷血而亡。秦攸宜嘴唇彻底失去了颜色。栽倒在地前,她看到解决完了最后一人的谢怀与焦急地朝她飞奔而来…再醒来时秦攸宜盯着陌生的黄花梨床顶好半晌都没有聚焦。她手指刚小幅度的动了动便见伏在床边、眼底猩红一片的谢怀与立即坐了起来,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快起来喝些药吧。”
“我上次…也是这么晕倒的。”
许是因为刚醒来,秦攸宜双目有些无神,“我到底是怎么了?”
“之前给你喝的那个药里被人放了一味相克的药材。”
谢怀与紧紧握住她的手,低声说道:“虽不伤及性命,但会让你见血晕厥。”
“…是落苏。”
除了她,秦攸宜想不到还有谁。“是。”
谢怀与语调极低,“清谷道长说此药性并非无解,只待他研究些许时日。”
“清谷道长知道是落苏所为吗?”
“我没说,因为想亲手了结她。”
谢怀与眼底心事浮沉,“此事清谷道长最好被蒙在鼓里,最起码…面上被蒙在鼓里。”
清谷道长待他与秦攸宜的好并不能成为落苏脱罪的理由,他自会有不伤及和气的方法解决这件事。又躺了这么一会儿,秦攸宜的神色也恢复了不少,她这才想起自己如今并不在客栈,刚想问谢怀与这是何处,便见冯慧知端着安神药走进了屋子内。“昭昭,可还觉得哪里不舒服?”
秦攸宜摇了摇头。冯慧知这才缓缓转过身来看向谢怀与,“谢大人,那位…公子醒了,说是想要见您。”
谢怀与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点了点头。“劳烦冯姑娘照顾昭昭一会儿。”
他放下话便离开了,秦攸宜撑着身子坐起来喝了药。“你今日可是将谢大人吓坏了。”
冯慧知不明真相,只以为秦攸宜是因为受惊过度而导致的晕厥,“你不会武功,贸然冲上去多危险。”
秦攸宜抿唇不语,冯慧知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她的贴身丫鬟便慌里慌张地从外头跑了进来,“小姐不好了,那位姑娘血流不止,似乎脉搏也停止了跳动。”
“什么?”
冯慧知一下子从床上坐了起来,吩咐道:“吴医士还没到吗?”
“到了!到了!”
另一个丫鬟从院外急忙回应,冯慧知顾不上秦攸宜这边,大步走出屋子,“快将他请过去…”秦攸宜看着一片混乱的另一边,在原地僵立了好几秒后才迈步跟了过去。她隔着人群站在屋外,脚步缓慢地走到珊瑚窗前朝里头看去,却在视线落在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的女子时惊讶的像是在头顶炸了个响雷。怎么会?怎么会是钟云间?秦攸宜愕然不已。那另一个与她同行受伤的男人是谁?秦攸宜手撑在窗前有些不稳,摇摇欲坠时被人用有力的手臂从身后支住,秦攸宜嘴唇苍白地回头看向谢怀与,嗓音微微沙哑,“那个男人可是三皇子?”
她猜出来了。“没错。”
秦攸宜意外的沉默了,良久后才回头哦了一声。“昭昭,她现在在你的手里。”
她的生死,全在你的一念之中。谢怀与漫不经心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里头的女子,眼底泛起一层冷色。若不是冯太守及时带人赶来,他一定会在认出钟云间的那刻将她彻底解决。可这女人命大,冯太守不仅认识三皇子还认出了钟云间,知道她是秦家义女之后更是着急忙慌地喊人去寻医士。据说冯家曾与钟家要好。钟家更是救过冯太守的命。当着众人的面谢怀与无法正大光明地对付钟云间,可现在…谢怀与无情绪地看向里头正在为钟云间施针的医士。眼下刚好有机会除掉她。秦攸宜怎么能听不出来谢怀与的意思呢?当然,她对钟云间不仅仅是讨厌,更多的是由内而外的憎恶。可再恨她,秦攸宜也没有过想要她命的念头。钟家满门忠烈,钟云间是钟家在世上最后的遗脉,秦攸宜看着躺在床上嘴唇毫无血色的钟云间,忍不住默默叹了口气。算了,她也算小死一回了。虽然害她的人与自己无关,但也算是替秦攸宜狠出了一口恶气。秦攸宜伸手拉住了谢怀与,朝着他慢慢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