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真是走了狗屎运了，能当徐大夫的徒弟，真是了不得了。我看以后啊，咱们少排挤她们家，谁还没个生老病死？万一落在她手上了，还能念个旧情多费费力。”

“你说得对，这丫头跟了徐大夫，日后可就出息了。”

“就这小蹄子的模样，就算真学了医术，有几个人敢去找她看病？你们敢吗？想想以前是怎么欺负人家的，再来说这话吧。”

黑胖娘听了一耳朵，脸色越来越不好看，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她虽然是个妇人，但是不傻。这个国家崇医崇文，能习得一身医术，定能成为人上人。可在这村里，他们哪一家哪一户没欺负过这对母女，日后真让这小蹄子得势了，恐怕她便会成为这个出头鸟，心里说不怕那是假的。陈若娇当做没听见，回头瞧了一眼里正院里开得正旺盛的一树梨花，几不可察地牵了牵嘴角，没有理睬黑胖娘和围观者，径直往家走去。谁知黑胖娘三两步走上前，逮住陈若娇的胳膊不让她走，声音尖锐又刺耳：“小蹄子，前些日子我家黑胖掉进茅房里，瘦猴几个说是你推的！今日你先别走，我们把话说清楚，我家黑胖哪里招你惹你了？值得你下这么重的手？”

陈若娇稍一扭动肩膀，灵活地从她手掌下躲了过去，只平静地望着她。“黑胖娘，人家是个哑巴，怎么说话哩？”

说这话的也是住在村尾处的一位独居老妪，因早年丈夫战死沙场，守了几十年寡，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今日听闻里正家出了事，想来帮衬帮衬，便出了门，刚到里正院门口，便瞧见这一幕。平日里她对这对母女的事也是有所耳闻，没想到黑胖娘这泼妇行径，竟敢在里正家门前便开始发难，真不知是有所倚仗还是脑子里没货！“老王婶，这事您就别管了。我家黑胖至今还不敢出门，这若是闷出了什么病，可让我和我家男人怎么活啊？我们就这么个儿子，将来还要靠着他养老呢！”

说着，黑胖娘竟然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硬生生挤出两滴泪。不得不说，黑胖娘这演起来还真是一套接一套。陈若娇心中嗤笑，面上不露分毫，也没想辩解，反正她也是个哑巴，还不如好好看戏。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个两辈子都没在她脑海里留下什么印象的陈王氏，竟会在这时候帮她说话。“这事我一个老婆子当然管不了，只是里正家孙子才出了这档子事，你便在这院门口发难。先不说会不会惊扰月生休养，便是里正此番心事重重，眼里也是见不得这吵吵闹闹的事。”

陈王氏叹了口气，不疾不徐道。果然，黑胖婶听了，面色微微一变，不过下一刻她便有恃无恐般昂了昂头，“眼下这小蹄子给不了说法，我就去找她那个瞎子娘！”

说着，她又要扯着陈若娇去她家。陈若娇堪堪一躲，避开她伸过来的手，捡了几颗石子儿正想给黑胖娘吃吃教训，眼角余光一瞥，瞧见一个高大的身影正往村子这边来。“嘿！你个小贱蹄子，还敢躲！”

黑胖娘见抓她不住，顿时恼羞成怒，又上前两步准备去抓。陈若娇反应过来，手中的石子儿射向她的膝盖，只听噗通一声，黑胖娘那肥硕的身子摔在了地上，四脚朝天，好不滑稽。“哎呀，你这个贱皮子，敢对老娘动手！”

黑胖娘摔得半天起不来身，干脆坐在地上，拍着大腿撒泼道：“快看看呀！这小蹄子敢动手打人啦！”

围观的人见了，个个哄笑不止。外面的动静惊动了里正，他走出来便瞧见这一幕，心烦地直皱眉：“这是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

“里正，您给评评理呀。我家黑胖被这小蹄子推进茅坑，我找她理论，反而还被她打了，这还有没有王法呀！哎呦~”黑胖娘见里正出来，忙颠倒黑白道。“媳妇儿！你这是怎么了？”

恰好这时，那个高大的身影进了村，一眼便瞧见坐在地上的黑胖娘，当即大步走过来，将她扶起来。黑胖娘见自家男人回来了，赶忙将事情又说了一遍。黑胖爹听了，转身瞪向陈若娇，一双贼溜溜的小眼睛在陈若娇身后逡巡：“当年我好心劝里正收留你们母女二人，如今你却是这样恩将仇报！真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里正见黑胖爹回来，也有些意外，难怪黑胖娘今日会在此闹事，原来是有所倚仗。思及此，他的脸色不免发黑：“都嚷嚷什么？大壮，你回来了就带着你婆娘回家去。真是阿娇做的事，我也不会包庇，等下午我让她亲自登门赔罪。”

“里正，你听我这老婆子的。小丫头才这么点大，又不会说话，黑胖娘非逼着人家给个交代。两个大人欺负起这丫头来，看得我这老婆子不齿呀。”

陈王氏连忙拉住里正，着急道。黑胖娘当即跳起来，跟受了多大冤屈似的，尖叫道：“老王婶儿，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欺负他了？方才大家都瞧见了，是这小蹄子用石头砸我腿，害我摔倒在地，我可是碰都没碰过她！”

“都别吵了！大姐，您年纪大了，身子不好，先回去吧，这里我会处理。”

里正面对陈王氏，面色稍微缓和下来。“可是这丫头是无辜的，她不会说话，是非曲直也没法说明白。里正呀，你可不要辜负了年根哩。”

陈王氏无奈叹气，摇摇头便拄着拐杖走了。里正听了她的话，脸色又沉了沉，随即疲惫道：“大家伙儿都散了吧，大壮，带上你婆娘回去，别在村口吵吵嚷嚷，这要是传出去，真叫人以为你们一家子大人欺负一个小孩，成什么样子？”

“可是……”黑胖娘不死心，她早就知道黑胖爹今日会回来，没想到回来得这么巧。她倒是想借着这个档口，把陈若娇跟她娘赶出去，早早息了黑胖爹的歪心思！那李瞎子娘虽说瞎了双眼，但是那模样好好捯饬起来，这十里八村哪有村花彩云的份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