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月生瞪大眼睛,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喉咙里根本发不出声音来。陈若娇趁机又下几针,这几针都扎在人体最痛的几个穴位上,几针下去,陈月生痛得眼泪直流,却喊不出来。四肢被束缚,他再疼也挣扎不了。里正娘子见陈月生面容痛苦到扭曲,心疼地想松开手:“阿娇,月生他不对劲啊。”
“很正常,这几针若是挺过去,慢慢就会好的。你们可要按住了,他若是动了,就前功尽弃了。”
陈若娇语气认真。“好,我知道了。”
里正娘子坚定地点点头,随即安慰道:“月生啊,疼的话你就忍着点,阿娇这是在给你治病呢。”
陈若娇坐在一旁,静静地欣赏陈月生痛苦的表情,眼神平静得仿佛在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最终,陈月生终究没能熬过一盏茶的时间便疼得晕死过去。陈若娇见状,立即收针,安排里正娘子去煎药。待陈月生将药喝下去后,陈若娇便起身告辞。里正跟在她身后出来,斟酌许久,才语重心长道:“阿娇啊,彩云那件事,依我看,不如就算了。今日刘公子亲自送她回来,那是看重她,刘家家大业大的,有刘公子为她撑腰,我担心吃亏的是你啊。”
陈若娇嗤笑道:“里正爷爷,我敬您是里正,那日才当着大家的面请您公证,您也是当众应了我的。如今见刘家有钱有势,您便劝我大事化无,那这个公道我要去哪里讨?若是您这里给不了,我便是一路上告,也要讨个公道!”
“阿娇,你莫急。”
里正闻言,脸色难看得紧,“你若还信我这个里正,便再给我几日时间,就算彩云不去磕头赔罪,至少让她把赔偿金给了。”
“里正爷爷,眼下说这个,难免有些晚了。”
陈若娇眼含讥笑,“谁不知道刘公子今日前来便是为了过几日好下聘的?等刘家花轿将彩云姐姐接进了刘家,我再想找她了事可就难了。”
“这……”里正面色越发难看,这陈若娇真是个厉害的主儿,看来这赔偿是没法了了。“里正爷爷,这事儿您不好再出面,就由我自己解决吧。”
陈若娇笑笑,打断他的话,头也不回地走了。陈日生这回没能请回来徐大夫,说是出诊去了没碰上。好在陈日生醒来后人也精神许多,竟还能坐起来看书写字,这让里正一家更加赞叹陈若娇天赋极佳。只是刘公子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彩云拿出那同心镯,最终耐心告罄,扔下彩云独自回去了。彩云一家遍寻不到那同心镯,急得团团转,就连彩云自己都后悔当初为什么要从刘公子手里哄骗来这同心镯,于是央求里正让村里人都帮忙找找,还许诺谁要是帮忙便给十文钱,找到了的人拿五两银子。这下子,全村都沸腾起来,个个帮忙挨家挨户搜寻。为了得到那五两银子,在陈若娇的授意下,以陈六为首的地痞们组成一个小队,更是无可阻挡。没人敢拦他们,家里任由他们翻了个遍。找到黑胖家时,黑胖娘在家门口骂街,不准他们进家门。奈何陈六做这一块顺手,黑胖娘不让从前门进,那就从院墙上翻进去。没几下就在黑胖家里搜出来那枚同心镯,黑胖娘都傻眼了,怎么彩云家的东西跑到他们家来了?一时间,彩云娘冲进黑胖家,指着黑胖娘直骂“贼婆娘”,黑胖娘本就彪悍,听她这么骂,哪里咽得下这口气?于是回骂了回去,什么难听骂什么,两个人都凶悍,骂着骂着最后上手打了起来。全村人都在围观,陈六蹲在旁边嗑瓜子,一边起哄一边鼓掌。等两人撕扯完,身上都挂了彩,嗓子都骂哑了,也没见人来拉架。最后里正来了,两人才堪堪止战。里正问明了前因后果,又指责了二人几句就走了,剩下的也懒得管了。彩云娘见同心镯找回来了,自家女儿有望嫁入大户人家,连忙全排事情了。陈六等人却堵在彩云家,嚷嚷着要那五两银子。本来彩云娘还想赖账,但看到陈六那凶狠样,也不敢不给,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给了。但陈六哪是个得了便宜就撒手的主儿,立马顺杆子往上爬,扬言要加二两,他兄弟们出了不少力,这钱不能不给,敢不给的话,就在彩云的婚礼上闹。为了彩云的婚事,彩云娘忍了,又多给了二两银子。陈六得了钱,转头就把银子送到陈若娇面前。陈若娇只是笑笑:“这次做的不错,这银子你自己拿去买酒喝,我用不着。”
“姑奶奶,您真的不要?”
陈六将信将疑。“我要的,可不止是这些。”
陈若娇笑望着他,笑意却没有直达眼底。陈六瑟缩了一下,只觉得后背发冷。暗暗吞了口口水,陈六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无比庆幸自己的选择,还好当初没有跟姑奶奶作对,而是选择站在她这边,可能他早就小命难保了。没过几日,村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彩云病了,面无血色也就罢了,头发还大把大把地掉,看着老了将近十岁。彩云娘在彩云的病榻边哭得死去活来,但让她去请大夫,她迟疑了起来。说到最后,又闹着要去把刘公子找来。说到底,就是她不想出看病的钱,反正彩云是要嫁入刘家的人了,这钱也该刘家出,她自己能多留一分是一分。村里人把她这心思看得透透的,却没人愿意帮忙。黑胖娘知道了,还去彩云家门口烧纸钱,直言给彩云送葬。这可把彩云一家子气的不轻,彩云娘跟黑胖娘又是一阵对骂,鸡飞狗跳之后里正站出来,说让彩云娘去请阿娇来看看,阿娇给月生看过病,医术高明哩。登时彩云娘不说话了,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憋的脸色铁青,黑胖娘直嘲笑她像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两家自此结了仇。可眼下再任由彩云那般病下去,说不定没有挨到下聘那日就撒手归西了,到时候他们老两口拿什么养老啊。想到这里,彩云娘不得不觍着脸去求陈若娇,好话说了个遍,就差说出个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