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拿起一块还温柔的桃花煎，摇了摇头，“你不知道，魏老先生的脾气古怪得很，保不齐今日不来了。”

柳翠难以相信，“不会吧。”

她撇撇嘴，眼神告诉柳翠很有这个可能。不过事实证明孟宛的担心是没有必要的，临近中午的时候，魏老终于来了。下人前来传唤，孟宛立马去了前院正堂。堂内迎接魏老的是秋氏，她神色有些局促，见孟宛来了眼睛一亮。“宛儿你来啦。”

孟宛走进屋内，魏老先生的目光立马看过来。“母亲，”然后侧头看向魏老，恭敬行礼，“魏老先生。”

十分有礼貌，哪里像是前几日将颜大儒气走的野丫头。“嗯。”

魏老不咸不淡地回应。孟宛坐在，丫鬟将果子上上来，屋子里又来了人。孟孟老太太听说传说中的魏老先生来了，匆忙赶来，神色十分激动。京城中但凡是有些学问的人家，都听说过这位大儒的名号。“魏老先生来了啊？！”

孟老太太走进来的时候，脸冒红光，精神头很足。魏老先生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孟老太太。”

“快请坐，快请坐。”

几人落座，主位的位置当然是孟老太太，秋氏和魏老左右坐着，孟宛则坐在秋氏的身边。“魏先生安好。”

孟老太太笑容满满，“早就听闻先生大名，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

魏老先生今日来，目的非常明确，没有和别人寒暄的想法，单刀直入地切入主题。“今日我来贵府，主要是想来见见府上的公子。”

秋氏同孟宛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惊喜。“原来如此。”

孟老太太笑容不改，转头朝贴身婆子道，“还不快去叫公子出来。”

“是。”

婆子领命退下去叫人。叫人要费些时间，间隙里，孟老太太便不停地同魏老先生寒暄。魏老从开始的应对几句，到后面越发不耐烦了。同一个老妇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好在孟施屿终于来了。他今日穿了一件浅色的长袍，原本有些瘦弱的身子衬托得芝兰玉树。来的路上听说要见的客人是魏老先生，也多了几分谨慎。他走到堂中央，恭敬行礼，“魏老先生安好。”

魏老先生毫不顾忌地上下打量他，目前为止还算满意，样貌还过得去，从眼神观察，应当不是个蠢笨的。“你就是孟施屿吧。”

孟施屿点点头，脸上笑意满满，“正是。”

“还傻愣愣的站着干什么，快坐下吧。”

孟老太太笑意满满地看着他，眼里的骄傲是掩藏不住的。但还是对着和魏老先生说，“这就是我那个愚钝的孙子，他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老先生千万别客气，多多指教才是”魏老先生没接话，顺了顺花白的胡子。“我今日前来是为什么你可知道？”

这话是对着孟施屿说的。孟施屿眼神懵懂，他还没有来得及知道。孟老太太连忙道，“魏老先生可是来收你做弟子的啊，你这傻孩子。”

孟施屿愣住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简直难以置信。他何德何能可以做魏老的弟子。魏老明白过来，原来这家人连气都没通好呢，目光看向孟宛。她笑了笑，没有说话。“傻孩子，还不快来拜见你师傅。”

孟施屿还处于懵懂当中，脑子没有回复运行，作势要下跪行礼。却被魏老连忙制止了，“慢着。”

“的确如此，我是有意收你做弟子，可是在这之前要先考校一番，你可接受。”

孟施屿立马点头，“当然是接受的。”

“很好。”

“你先坐下，”魏老先生又顺了顺胡子，“你就谈谈对读书的看法吧。”

孟施屿坐下，不假思索地道，“读书自当是为了功名，日后报效朝廷，造福百姓。”

“不错，这也算是一条，还有呢？”

魏老继续追问。他想了想，面露犹豫。魏老立即道，“但说无妨。”

于是孟施屿又道，“读书还可以光耀家门。”

“确实如此，若是家中出了个宰傅，确实似乎个光耀门楣的事情，子孙也会以你为荣。”

孟老太太面露喜色，觉得事情八九成了。可魏老先生又道，“还有呢？”

孟施屿面露难色，想了片刻，还是老实地道，“剩下的，夫子恕我不知了。”

魏老先生没有说话，堂内的气氛瞬间紧张起来。过了片刻后，他才道，“你刚才说的两点都逃不过为官之路，可读书对你自身又有什么用呢？”

孟施屿有些没听明白，孟宛却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还请先生指教。”

“若是书读的好，用得好，自然是有大好处，可最大的好处在你自己身上。”

“读书方能开智明理，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学习最终的目的在于完善自身，”他说到此，幽深的目光看向孟施屿，“你忽略来它最该有的目的。”

孟施屿愣住了，也沉默了。魏老先生不再看他，陷入了思考。孟宛这个兄长有几分聪慧，心性还算纯善，可是于读书一事上却懵懵懂懂，说白了就是没有专研的想法，将此事看得浅薄。世上这么多的儒家学子，大部分人又何尝不是同他一样，一生困顿在典籍的大道理中，知道却不明白，不得其法。孟老太太神色有些紧张，该不会这件事就这么黄了吧。她连忙找补，“先生说的是，孟施屿太过愚钝，日后还要麻烦先生多调教方能成器。”

魏老先生不说话，他对孟施屿没有什么兴趣，此人无聊得很，教他还不如教孟宛那个丫头。孟宛看出来了。“先生不知，我兄长虽然对于学问的理解逊色些，可是在棋艺上却十分了得，是难得的高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