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样，柳翠也不再出声，只将盆中的碳火加得足足的。冷风吹得孟宛睡意朦胧，恍惚间，听见屋子外传来脚步声，不一会远门被推开。柳翠头正在小鸡啄米，闻声惊醒，从椅子上窜起来。“谁来了？”

“去看看吧。”

孟宛道。她还有些没醒过来，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有人来了。”

孟宛笑着不说话。柳翠揉着眼睛走了出去，“谁啊？”

房门打开，门外满满地站着人，将门口给堵住了。“你们……”柳翠还未见过这种阵仗，被吓得脑子顿时清醒，“这么晚了，你们来想要干嘛啊？”

她认识打头的嬷嬷，是孟老太太身边的人。门外，老嬷嬷的身边站着四五个丫鬟，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孟老太太请二小姐过去一趟。”

柳翠诧异极了，“现在？”

老嬷嬷点点头，“二小姐穿得厚些，外面天气冷。”

柳翠只好点点头，转身回房，见着孟宛正在穿披风。“二小姐，你……”孟宛头也不抬地道，“你也穿厚些。”

将胸前披风的绳子系紧，她神色严肃，目视前方，像是即将上战场的将军。两人收拾妥当后走出房间，孟宛不动声色地看着门外的人。“这么晚了，劳烦嬷嬷跑一趟。”

“不麻烦，二小姐，孟老太太请您过去说说话。”

孟宛嘴角的笑意泄出，“老嬷嬷带这么多人来，到底是“请”还是“抓”啊？”

老嬷嬷眉眼含笑，“这就要看二小姐给不给面子了。”

一片沉默，两人无声的较量着。孟宛嘴角的笑意不减，“嬷嬷是祖母身边的人，自然是要给面子的。”

一行人穿梭在雪夜廊下，片刻后来到孟老太太的院子，此时此刻，依旧灯火通明。屋内很温暖，才走进去，孟宛就感觉到一股湿意，落在身上的雪化了。柳翠帮她将披风结下，老嬷嬷无声地看着她。“这么晚了，祖母还不歇息，身子骨可真是硬朗。”

老嬷嬷不说话，默默往内室走，她跟在其身后。还未走进去，她便听见了有人在抽泣，传来的说话声，声音耳熟。一走进去，果然内室坐着的万氏和孟青苑，还有神情疲倦的孟老太太。孟宛走上前去行礼，“祖母。”

孟老太太手撑着额头，抬眼看她，眼中的神色晦暗不明，“你来了。”

“二叔母和青苑妹妹这么晚了还来讨饶祖母，看来祖母已经都知道了。”

孟老太太眼睛微睁，“这么说，你是承认了？”

她微微一笑，“这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万氏怒目而视，她怀里的孟青苑也是恶狠狠地瞪着她。那样子，恨不得活生生地将她给吃了。“祖母若是想要奖励我，那就不用了，这都是我作为堂姐应该做的。”

“奖励？”

孟老太太眼睛微眯，“奖励你什么？”

“二小姐莫不是失心疯了，看看你将我们青苑打成什么样了！还想要奖励？”

孟宛看了她一眼，“三妹妹行事粗鄙，还口出狂言，若是这个样子被外人知道了，难免丢我们孟府的脸，作为姐姐，我帮助她纠正陋习也是应该的，二叔母不必道谢。”

二叔母愣住了，没有想到她会这么说，“你……”未等她说什么，怀里的孟青苑突然站起来大声道，“你胡说什么，你才是行事粗鄙，你一个乡下来的村姑，还敢这么说我！”

她的声音很大，尤其是在寂静的雪夜里，就显得更加嘈杂了。“够了！”

孟老太太大声吼道。本就不舒服的脑袋疼得更加厉害了。“吵吵嚷嚷的，那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孟青苑瘪着嘴，一脸的委屈。“母亲莫要生气，”万氏连忙道，“青苑她只是脾气急了些，今日也只是去向借衣裳而已，为的是过几日去宫中赴宴，为我们孟家博脸面啊。”

她斜着瞪了孟宛一眼，“谁知道宛儿因为记恨青苑能去宫里，而她不能去，竟让将青苑打伤了，还出言侮辱，这些也都算了，可是都到母亲面前了，这丫头居然还敢血口喷人，真是太狂妄了，心中哪还有一点对长辈的尊敬！”

孟老太太抬眼，“你可认罪？”

孟宛笑了笑，“祖母这就定我的罪了？”

“若祖母去做了县官，冤魂怕是不少啊。”

“你什么意思？”

孟老太太皱眉，神情不悦。“只听了二叔母的片面之词，就有了结论，岂不是偏听偏信？”

“那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孟老太太沉了脸。对她的阴阳怪气很不满，这丫头倒是胆子越来越大，都会明目张胆提点她这个祖母了。孟宛淡淡地道，“那件衣服是母亲亲手给我做的，还一次都未穿过，妹妹一来就同我讨要，按理来说，身为堂姐，妹妹既然喜欢，给了也无妨，可是……”她酝酿着情绪，顿时眼眶通红。“我自由流落到乡下，同母亲骨肉分离多年，前些日子才从乡下回来，入府之后，感受到母亲的关爱，十分感激珍视，母亲给的每一样东西对我来说都同样珍贵。”

万氏气不过，“青苑是你的妹妹，她又不是要你的，不过是借一借，你都舍不得？”

孟青苑冷哼一声，头仰得高高的。孟宛眉毛微皱，“二叔母此言差矣，难道青苑妹妹要借，我就必须要给嘛，天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你！”

二叔母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这个丫头都到孟老太太面前了，还能如此强势。“谁还稀罕似的！”

“够了！”

孟老太太气得不行。屋内立马安静下来，万氏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一眼。“今日之事到此为止，”孟老太太沉着声音，又转头看向孟宛，“你也回去吧，好好学学礼数，同长辈争执像什么话，书都读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