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算低,离王府也并不很远,眼看快到了,秦钰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扭过头来与秦晓寒暄。“六妹妹,一会宴会之上,众位小姐皆要表现,你准备了什么节目?”
秦晓自然清楚秦钰的小心思,想要引她说起茶艺,顺便套一套她从何处学来。她的手艺,是前世的本事,任怜夫人手眼通天,也是查不出端倪的,但即使如此,现在却也不好正面推脱,左右都是不对,秦晓索性皱起小脸,嘴嘟的高高的。“三姐姐明知我没什么本事,还故意笑话我,哪里像姐姐,是要为侯府争光的。”
这话带了三分醋意,实际上是有些过分,但偏偏秦晓年纪尚轻,嘟起嘴说话的时候,声音软软的,自有三分撒娇的意味,怎么都让人生不起气来。一旁秦鸢自然看出了秦晓的意思,跟着她的话训斥了一句。“怎么跟三姐姐说话呢,一会宴会上皆是有身份的人物,可不能这样没规矩,没得丢侯府的脸。”
听了秦鸢一如既往的严厉,即使知道她是故意为之,秦晓垮下来的小脸,还是带了一分真心。果然,秦鸢的教训,已成了秦晓童年最大的阴影,如今听来,仍条件反射的变得乖觉。看秦晓的模样,秦鸢颇有些忍俊不禁,暗暗反省自己是不是对这个小妹妹太过严肃。但是秦钰在旁,自然是也不好笑出来,更不好出声安慰的,只好假咳了一声,大声问车帘外面,正在赶马车的车夫。“还有多久到王府?”
车夫是个老实的中年男人,秦晓原来不曾见过,听冰凝说,是个忠厚老实的,但因为笨口拙舌,总是被欺负。此时,大约他没意料里面的姑娘会有此一问,沉默了半晌,才慢吞吞的回答。“大约还要一刻。”
听了这回答,秦鸢颇为不满,虽不至于掀开车帘教训一个外男,还是忍不住喃喃。“没有敬语,也不知道把情况说清楚些,他估摸的时间,也作数么。”
秦晓听了,止不住的开口笑。“大姐姐这是教训我练出了大本事,说起话来真真有长姐风范。”
这话一出,自有秦鸢来戳她的额头,反观秦钰,自刚刚话题被秦晓岔开,就又沉默了下去。此刻,看她们闹得开心,也只在一旁吃吃的笑,不参与,更不发一言,眼神莫测,看不出心思。大约一刻的时间过去,侯府的马车,还真稳稳的停了下来。下车的时候,那车夫垂着眼立在一旁,平凡至极的模样,却独独不曾弯曲了脊背,秦晓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心中颇有些赞赏。不管是生活在何种泥淖中的人,还能记得本心里的骄傲,就不会是池中之物,可惜如此年纪,怕是早没了争胜的决心。王府盛宴,门口早有伶俐的小丫鬟守在门口,为宾客引路,侯府此次来的人里,除了秦晓,都来过多次,自然也是熟悉的。为此,秦鸢把秦晓带在身边,一路悄悄的为她指引,以免哪里露了怯,平白惹人嘲笑。秦晓对姐姐的心思一望即知,也不多言,用心听着,只是,心思却飘到了别处。长信王妃喜爱热闹,长信王府也就成了最爱办宴会的王府,前世,秦晓不知来过凡几,绝对称得上熟门熟路。只是,趁着秦鸢此举为掩护,秦晓的眼风,轻轻扫过沿路的夫人和姑娘们,心底悄悄的回忆着,眼前的面容,渐渐的与记忆中的人影重合,组成一个完整的性情。“秦大小姐,这是您的座位,秦六小姐,您坐这里可以吗?”
到了举办宴会的花园,小丫鬟引着侯府的几位姑娘到了自己的位置,因着看出秦鸢与秦晓一路亲密,才多此一问。按理,座位的顺序,都该是以排行为准,也就是说,秦鸢坐在最前的位置,与秦晓中间隔了秦钰三人。“当然,多谢引路。”
秦晓客气的道了声谢,表示没有意见,反引得小丫鬟诧异的抬起头,只是,马上意识到这样冒失,又快速的把头低下去。平日里,这些世家姑娘们,都最是高傲的,即使顾忌王府的声威,不至于出言不逊,也不会真的对下人有什么尊重。这位秦六姑娘,话里没有丝毫拉拢的意思,可是语气里的谦和,当真是头一份的,真真是特别。小丫鬟自一刹那的惊讶后,没再多说什么,快速退了下去,秦晓也没有在意,她并非刻意拉拢,只是觉得这个小丫鬟,很像一个人……一个她前世深深愧对的人。前世里,那个站在秦晓身后,被流矢射中了心脏的姑娘,似乎也如这样小丫鬟一般年纪……即使过去了很久,她仍然记得,那如花的笑颜。可惜,回忆总是短暂的,这样热闹的场合里,即使你想安静,也总有人来打扰。比如此刻秦晓眼前,就站了一个穿着湖蓝色夹袄的姑娘,一脸的骄纵。“你是谁?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这样被宠爱的无法无天的姑娘,京都比比皆是,眼前的这个,长信侯府的庶姑娘慕容茵儿,更是其中翘楚。秦晓并不觉得口舌之争有任何意义,只不卑不亢的回答了一句。“我是归德侯府的小姐。”
平心而论,这姑娘的容貌并不算差,只是因着刻意做出的骄傲,拉低了原本的柔美。如此众目睽睽,真不知道这姑娘如此莫名的过来主动挑衅,究竟是受了哪一位的挑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