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不是恨,而是可怜,可笑。顾深雪:“不用考虑。我向你保证,具灵宗以后,没有女主人了。”
青芜君:“女人,你竟然敢用自杀威胁我?”
顾深雪:“???”
青芜君冷脸抓起她的手腕。顾深雪在袖子里头藏着一把匕首防身,被他搜了出来。青芜君捏着刀尖把玩,傲慢骄矜:“你该不会以为,你死了,我就回当一辈子鳏夫吧?天真。”
顾深雪伸手去夺:“还给我。”
青芜君错身一闪,顾深雪的手刚巧擦过他的唇瓣。青芜君:“!!!”
顾深雪:“!!!”
“你摸我?”
青芜君错愕不已,“你们移山派的女子,竟如此胆大妄为,举止孟浪?”
那今日早上她与嘉仕兰之间的暧昧,也许真不是听风楼随意编排……顾深雪脸色难看地掏出了丝巾,擦了擦手。青芜君刚洗过澡,丰盈的嘴唇湿润,在她指尖留下了水渍。青芜君怒意更甚:“你不但摸我,还嫌我?”
他位高权重,容貌英俊,女人们素来捧着他。人生头一次风月场上折戟,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的未婚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严青凤,有什么地方比不上嘉仕兰?!青芜君当即也冲她伸出了手。顾深雪警惕退了一步:“你做什么?”
青芜君冷酷道:“摸你。”
顾深雪:“你敢。”
她争锋相对、分毫不让的情态,勾起了青芜君的一丝恶趣味:“有什么不敢?你浑身上下哪里我不能摸?”
说罢,探向她的嘴唇。又在她即将出手的瞬间,轻飘飘的拐了个弯,厚颜无耻地撩过她耳侧。红凤耳饰拖着长长的凤翎,碰撞出比金玉还动听的声音。青芜君玩弄了她一遭,兴致缺缺道:“你的耳饰,真难看,跟你半点不相称。”
顾深雪:“没你丑。”
青芜君:“???”
他这张脸,比起玄龙老祖有过之而不及,常年高居仙门四美之中。她的未婚妻,竟说他丑?!青芜君往前逼了一步,把自己的俊脸怼到她面前:“眼睛不要,可以捐给有需要的人。”
顾深雪目中无人地走开。青芜君抓住她的手腕把她扯到身边,随即行云流水地推倒在了床上,双膝压上床面,挑衅似得在她面前,缓缓地、带着某种表演意味地,脱掉了自己的矜衣。他不信这个邪,自负地袒露着自觉的本钱:“当真不好看?”
顾深雪不忍卒睹地闭上了眼睛:“男人,给你两秒钟时间,把你的衣服穿上。”
青芜君气急反笑:“其实,刚才你和那个女人辩论,你发挥出众,她第一轮就已经输得彻底。”
顾深雪:“哦?”
青芜君:“她说,她的模样,哪有仙道第一女宗师的美貌无双。其实,她虽然比寻常女子强壮了些,但还算有几分姿色。特别是那一双腿,修长华丽,让人一见倾心。”
顾深雪:“那我赢在哪里?”
青芜君:“你反驳说,美貌这种东西,难道你有?那你,确实没有。”
他倾身,双掌压在她颈侧,低头,轻佻地一寸寸扫视过她的身体,最后抬眉,落在她眼中:“……真是一无是处,想挑处能夸的,都无从下嘴。”
顾深雪默了半晌,平静地开口:“仔细点看。”
青芜君意味不明地挑眉。顾深雪:“明日太阳升起,我便剜了你的眼珠子。你爹平平无奇,你看仔细了,才能永远记住你爹的模样。”
青芜君愣了一下,随即嘴角微挑。虽然被骂了一遭,但他的心情,比之前好上许多。这死女人,总算被他激怒了。他就像得了甜头的猫儿,眼角眉梢忍不住的上翘,嘴上却冷嗤一声:“性子够烈啊。”
顾深雪:“知道怕了?孺子可教。”
“怕什么?我严青凤的女人,当然要够凶,够烈,像最野的马,最旺的火,镇得住场子。别人畏你惧你,你畏我惧我……”他再次撩动了顾深雪耳上的红凤耳饰,“……岂不美哉?”
顾深雪:“具灵宗家大业大,怎么没钱给你看病?”
青芜君:“?”
顾深雪:“自作多情是病,白日做梦也是病,得医。”
青芜君吃了瘪,却愈发被她勾起了争强好胜之心:“说起这个,你有洁癖,对不对?我看玄龙君牵你的手,都只敢小心翼翼隔着衣袖。”
“你明白就好。现在,立刻,马上,从我身上滚下去。”
顾深雪命令道。“我可不像他。”
青芜君探出修长食指,轻佻地挑开了她的袖子,露出一段洁白的腕子。他故作挑剔地看上两眼,宽大的手掌突然狠狠握了上去,滚烫。青芜君就着手,把她从床上拖起来,凑到她耳边:“虽然你样貌不佳,性子也暴烈,但你我的婚约毕竟拖了这么些年,都把你拖得人老珠黄了。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便大发慈悲地与你洞房,如何?”
英俊如刀雕般深刻的面孔,笑得张狂肆意,等着她颤抖求饶。当然,他可不会手下留情。除非,她哭着求着叫他夫君。顾深雪被他握在手里,依旧容色淡淡:“这婚,结不了。”
青芜君轻轻咬住红凤耳坠长长的流苏,含混道:“为何?”
顾深雪冷冷看向他:“因为,我是你二拜时的高堂。”
*青芜君愣了一下,继而爆发出一阵低笑,松开她懒洋洋地斜支在床上:“女人,你怎么,这么喜欢当我爹?”
顾深雪:“明明是你上赶子要当我儿子,得逞了,还喜极而泣。”
青芜君的手指不老实地缠上她胸口襦裙上的蝴蝶结:“我严青凤什么女人没见过。但这么禁忌的关系,连我也没尝过,想想……还挺刺激的?”
顾深雪抬眼望天:“你和玄龙,可以上一张床。”
青芜君:“???”
顾深雪:“你们俩比比谁更骚,我想那场面,一定更刺激。”
青芜君脸色一沉,猛地扣住了她的下巴,让她转向自己。青芜君:“你当真跟嘉仕兰好过?”
不想顾深雪大怒:“住口!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青芜君阴鸷的表情略微一滞,眼底重新带了点浮浪的笑意:“很好,为夫也不想听你这不守妇道的女人再喊别的男人的名字。不然,为夫可要生气了。”
顾深雪扇开他的手,掏出丝帕,浸到铜盆里打湿,仔仔细细清洗自己的下巴。青芜君眼中流窜过怒意,但很快又化作坏笑:“嘴上说着要当我爹,原来这么喜欢我。连我的洗澡水,都要蹭上一蹭。”
顾深雪:“???”
她停下了动作,缓缓转过头来,满脸写着,你死期已到。青芜君起身,慵懒踱到她面前:“想知道,我用这水,洗过什么吗?”
顾深雪恼羞成怒:“闭嘴!”
她身性爱洁,连旁人都不碰,更遑论用别人用剩下的东西。被他这么一说,明知道是胡搅蛮缠,还是浑身难受。连手中的丝巾,都不敢再擦下去,顶着满脸水痕,抿着唇微微颤抖。明明是极为高贵冷艳的情态,却莫名多了点支离破碎的脆弱感。青芜君眼里的笑容消失了,眼神变得深邃幽暗。他出手扣住顾深雪的下巴,抬起她的脸,倾身凑过去:“夫人要是难受,为夫就受点苦,把你……仔仔细细舔干净。”
顾深雪散乱的眼神,逐渐聚焦在他英俊的面容上。同时,她举起了匕首:“好,舌头伸出来。”
话音刚落,外头有个练虚期的云浮山修士前来通报:“青芜君。”
一抬眼,却见青芜君裸着上半身,扣着一姑娘的下巴,眼见是要亲上去。而那姑娘淡定自若,面无表情,周身毫无被轻薄的恼怒,也无寻欢作乐的娇羞,手里还举着一把清凌凌的匕首。刀和人,都冷若冰霜。全然不在这暧昧的氛围中。修士遮住了眼睛:“……我什么都没看见。”
“进来。”
青芜君松开了顾深雪,抬手吸过矜衣披上。他花眠柳宿,也醉心事功。这些年游戏花丛,却没少宵旰勤政,具灵宗在他手里,一日比一日兴盛。美人与江山,他全都要。严青凤就是这样浑身上下写着强欲的男人,争强好胜,锋芒毕露,哪里都不肯落于人后。云浮山修士掩面奉上一把钥匙:“血魔老祖已经关押好了。鉴于他曾是我派弟子,又是玄龙老祖的师弟,掌门为向仙门以示公平公正,将刑房钥匙交予仙君保管。”
青芜君:“甄掌门有说这魔头怎么处置吗?”
修士:“仙门尊者都到了,请青芜君移步大殿议事。”
青芜君:“知道了。放着吧。”
顾深雪直勾勾地看着桌子上紫金绒布上的钥匙。青芜君开始更衣。感受到她的注视,青芜君回头,她急忙看向一边。青芜君嘴角一弯,嘴上说着不愿意,却偷偷看他,真是个口是心非的死女人:“你都听见了,为夫有公务要忙,还愣着做什么?”
顾深雪:“?”
“这都不懂?”
青芜君撑开双臂,“给为夫更衣啊。”
他站在桌旁,离钥匙很近。顾深雪斟酌片刻,缓慢地踱了过去。青芜君一路盯着她瞧,她没有机会动手抢钥匙,只能忍气吞声抓过衣架上的紫金团牡丹纹锦袍给他披上,随意拉扯了几下。青芜君挑衅地将白玉腰带擎到她眼前。顾深雪:“……”她抓着腰带一头,伸手撩到他背后,又小心翼翼把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腰,整个人尽力往后仰,生怕触碰到他一星半点。青芜君皮笑肉不笑:“你碰到我,是会毒死不成?”
顾深雪:“会把你毒死。”
青芜君:“……”顾深雪惦记着钥匙,勉为其难哄两句:“这不是,舍不得你。”
她试了几次,也够不到腰带,青芜君不耐烦地勾住她的腰,往怀中用力一带。顾深雪:“!”
青芜君垂着凤眼,笑意轻佻:“别舍不得啊。夫人弄我,往死里弄,我又不会怜香惜玉,到时候谁弄死谁,还说不准呢。”
顾深雪帮他扣好白玉腰带,面无表情地,拿丝巾擦起了自己的耳朵。青芜君这狗东西,连吐出来的字儿,都是脏的。青芜君正了正衣衫,抬步朝床边走去,顾深雪当机立断朝钥匙探出了手。青芜君又作妖了:“过来。”
顾深雪:“……”她压下自己的企图,慢吞吞跟上。青芜君喜好奢华,一个男子,竟有好大一个梳妆柜。他拉开抽屉,里头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头冠,还巧施了机关术,确保每一座都顶上打光,底座旋转。青芜君就像只开了屏的花孔雀,展示着自己的化妆柜问:“夫人觉得哪个好看?”
顾深雪一看就闪瞎了眼:“随便。”
青芜君:“这怎么能随便?”
顾深雪烦得要死:“都差不多。”
青芜君蹙眉:“款式,颜色,镶嵌的珠宝,大相径庭,哪里差不多?女人,谁准许你敷衍我?”
顾深雪:“……”顾深雪:“第三个。”
青芜君:“哪一层,左边右边?”
顾深雪:“第三层左数第三个取出来快把你这化妆柜合上我眼睛疼!”
青芜君故意慢慢悠悠地取出来,让她给自己戴上:“原来夫人喜欢银质缂丝镶珍珠的头冠。”
顾深雪狠狠将簪子插入他发髻:“不,你爹喜欢三。”
青芜君在她耳边说:“为夫知道了,以后一晚上,三次起步。”
顾深雪做了一次深呼吸,压下了怒火,忍气吞声:“快走吧。仙门尊者都在等你。”
青芜君冲她不羁一笑。死女人,嘴那么毒,心里还不是担心他。他转身离去,顾深雪终于抓到了紫金绒布上的钥匙,出门就要去释放沈星绽。可刚等她踏过门槛,迎面就撞上去而复返的青芜君。顾深雪:“……”眼看她怀抱关押血魔老祖的钥匙,要往外面跑,青芜君眉梢一挑,满脸写着你干什么呢。空气安静了几秒钟。一顿僵持后,顾深雪抬手,将钥匙往青芜君腰上一挂:“丢三落四。”
青芜君眼中的戒备消失,闪过一丝兴味:“这么贤惠啊?”
他倾身,懒洋洋地在她耳边道:“可惜,再贤惠,为夫也看不上你。”
顾深雪终于被他气吐了血,一口喷在他胸前。青芜君抓着衣服前襟,又惊又怒:“你怎么吐了这么多血!——来人,宣洗衣局!”
*具灵宗家大业大,排场也大,青芜君未婚妻受伤,进来黑压压一片医官。顾深雪散下了长发,塞进了被窝,柔弱无力状供众医官检视。青芜君换了身衣,在旁踱来踱去:“医不好,你们统统陪葬。”
医官战战兢兢:“仙君息怒,只不过一些皮肉之苦。”
青芜君停下了脚步:“一些?”
他转而问顾深雪:“今日仙魔大战时,嘉仕兰竟没护着你?”
顾深雪虽然虚弱,但气势不减:“我提醒过你,不要提他的名字。”
“你为了追他,上玄霄峰上献歌,在月老庙前求子,明明是个移山派的剑修还上琅嬛阁舞文弄墨,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只为见他一面,到头来他竟这样冷酷无情。”
青芜君狠狠一拍桌,震落了一地杯盘狼藉,“我严青凤的女人,竟被他如此作践,真是岂有此理——我要杀了他。”
顾深雪:“???”
这突如其来的醋意,这扑朔迷离的传言,这蜿蜒曲折到令人无法理解的杀意,比药更呛人。可她随即想到,二十年后,严青凤屠她满门,嘉仕兰害她身死。现在严青凤竟然为了些捕风捉影的争风吃醋,和奇形怪状的护短之心,要杀了嘉仕兰。严青凤如今大乘中期,嘉仕兰大乘后期,他俩打起来,严青凤胜算不大,但他们背后,一个是具灵宗,一个是云浮山,是正道数一数二的仙门,结果必定是腥风血雨,两败俱伤。这样想来,能顺水推舟,挑拨这两人决斗,岂不妙哉!顾深雪病中惊坐起:“大丈夫一言九鼎。你答应我的事,必定得做到。不然,你今生今世,都只能蜷缩在榻上!”
青芜君愕然:“……女人,我答应你什么了?”
顾深雪:“你说,玄龙君负我,你便杀了他!”
她生怕他反悔,夺过床头的匕首割破手心,霸气地朝他伸手:“来,我俩歃血为盟。”
青芜君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你竟如此恨他?”
顾深雪:“我上玄霄峰上献歌,我在月老庙前求子,我明明是个移山派的剑修还上琅嬛阁舞文弄墨,头悬梁锥刺股日夜苦读只为见他一面。到头来仙魔大战,他却弃我不顾。这些你都调查得一清二楚。那我恨他入骨,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青芜君抓住她满头青丝,用力一扯,逼她抬头:“恨之入骨,恨到不能杀之而后快?女人,你有多恨他,就有多爱他!”
他逼近她的嘴唇,冷酷无情道:“我不会让你如愿的。我若真杀了他,你便生生世世都忘不掉他。虽然我不在意你心里有谁,也不屑与谁争抢,但你是我的,我不会冒险让一个死人占据你心中的位置。我就是要让他活着,好好活着,让你看着他蒸蒸日上,与别人双修合道,幸福美满,合家飞升。届时,你就死了这条心,不论是心上还是身边,都只能有我一人!”
说罢冷哼一身,把她甩在床上,拂袖便走。顾深雪:“???”
《霸道魔尊的掌中娇》里,明明谁害了女主,男主就不会让人活过两页,为什么到她这里,完全行不通?!严青凤不但不杀嘉仕兰,还向他献上最诚挚的祝福???顾深雪又呕出一口血,掏出《霸道魔尊的掌中娇》,狠狠丢在地上。该死的沈星绽!该死的话本子!统统都是废物!*医官为顾深雪开了治疗阵,清光中,伤口迅速愈合。具灵宗的婢子又送来华服首饰以及糕饼果子,供少夫人食用。顾深雪今日修为被禁,与肉体凡胎无异,吃了几块酥饼点心,又特意叫人把老枞水仙换成了明前龙井,闭目推敲接下去的行动。众仙门齐聚一堂商量对付沈星绽,晚上还有盛宴,杀人好歹要定在明日。钥匙在青芜君腰上。她得偷到钥匙,再找个身手敏捷的帮手,在重兵把守之下,救出沈星绽。说曹操,曹操到,她正愁没有合适的人选,头顶房梁阴影处突然传来王伟的声音:“其实青芜君待媳妇还挺好的。”
说着咽了口唾沫,显然是闻到甜食,馋了。顾深雪:“你来当?”
王伟:“不了不了,据说他有花柳。”
顾深雪:“那你还让我代嫁?”
背后房梁上倒挂下来的王伟鬼鬼祟祟缩了上去。顾深雪:“出来。”
王伟在房梁上做反复起坐,苦不堪言。顾深雪:“我可以想法子帮你退婚。”
王伟:“师父会把我浸猪笼的!!”
顾深雪手头上还有没用完的千绝宫传单,夹在指尖飞上房梁:“做五休二月薪三千了解一下。”
王伟把那纸张折好藏进胸口:“师门对我有恩,目前不考虑另投他人。”
顾深雪:“那我让他休了你。”
王伟眼睛一亮:“可以!”
王伟觉得自己跟师兄弟没什么两样,但不知为何师父从来不把师兄弟嫁人,却要她嫁人。她想徜徉在仙山之中骑马射箭斩妖除魔,对那锦绣成堆的闺房不感兴趣,哪怕对方是具灵宗的少宗主,修真界数一数二的风云人物。那些太过精细的女孩子家玩意儿,她一捏就碎了。顾深雪:“作为交换,你今晚听我指挥。”
王伟:“好,我听你的!不过我不能做太复杂烧脑的工作,步骤也不能太多,最好是纯粹的体力活。”
顾深雪:“没指望你动脑。”
王伟:“那最好不过!……对了,你吃不完的点心,能给我尝一口吗。就一小口。”
顾深雪:“……”她还从未见过王仙师如此低身下气过。*顾深雪养足精神,在师宜宫中假借闲逛之名,找到关押沈星绽的地方。因为她是青芜君的未婚妻,所过之处无人阻拦,倒也方便她走动。大约是上次甄掌门抓到沈星绽后关在守卫森严的枯牢,却被他轻易逃脱,所以这次,甄掌门没有在牢房上下功夫,而是直接把沈星绽打了个半死。顾深雪去的时候,沈星绽一身囚衣满身是血地在角落里嗷嗷大哭。顾深雪摇了摇头,这是她见过的最没用的魔头。因为哭得闻者伤心见者落泪,看管他的云浮山修士都听不下去了,在外面抓着栏杆哄他。他们又是递谁又是拿吃的,还给他伤药,沈星绽哭了一会儿也就好了,红着眼睛说:“大恩大德无以为报,我给你们看个相吧。”
云浮山修士都知道闲云星君在堪舆风水、星座命理上有很深的参详,整个牢房的守卫就排着队在监牢外头等待算命。沈星绽:“你今天单身。”
沈星绽:“你明年也单身。”
沈星绽:“好家伙你单身一辈子啊,修无情道的吧。”
顾深雪摇了摇头。离开的时候,沈星绽又开始哭了。挨打的声音不绝如缕。顾深雪冷冷吐出一个字:“该。”
*顾深雪考察了一番牢房门锁,发现凭蛮力撬不开,便回到屋里,等青芜君回来。天色将暗未暗时,青芜君准时回房。顾深雪正在妆镜前做头发。她这一天做的头发比她前半生加起来还要多。具灵宗是整个修真界最有钱的仙门,青芜君挥金如土,行事张扬,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最好。对自己的未婚妻虽然百般挑剔,看不上眼,但因了晚上要带出去见人,和某些不能选址于口的缘由,青芜君亦是一掷千金,出手阔绰,大有金屋藏娇的风范。顾深雪望着妆镜中的倒影。年轻女子金玉满头,珠光宝气,浓妆艳抹,她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青芜君却屏息静气,神情有几分神魂颠倒,牵着她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扶起来,还将她转了几圈。待看够了,错开眼去冷哼一声:“不过如此。”
顾深雪:“配你绰绰有余。”
青芜君瞪了她一眼,想起她有洁癖,坏心眼地去牵她的手。十指一扣,便觉有异。掌中触感轻薄,且顾深雪面色如常。青芜君低头看了眼:“呵,手套,防谁呢?”
顾深雪前世洁身自好,也没有人三天两头寻她的事端,她怀中常备丝帕,一天二十多条,也足够她换着用了。但是现在,前有嘉仕兰,后有严青凤。丝帕救不了魔道中人。顾深雪特意让人准备了一双长及肘弯的手套,贴合皮肤,方便灵动,又能有效阻隔狗男人的触碰。顾深雪:“妆娘说,与我的红裙相称。”
她换上了坠着鲛人鳞片的朱红色长裙,勾勒出身段妖娆,行走间红鳞闪烁,光芒万丈。若是一般女子,这一身必定张扬俗艳,但顾深雪天生冷感,久居上位,即使再美,乍一眼望去,都是睥睨众生的霸道端庄。青芜君阅女无数,但此时才仿佛见到满园春色里,那朵艳压群芳的牡丹盛开。被她勾起的怒气化作神魂颠倒,随即又变作疑神疑鬼:“这么费心打扮,连手套都精心挑选,是打算出门勾引谁?”
顾深雪冷冷瞟他一眼:“勾引你野爹。”
青芜君猛地掌住她纤细的脖颈,俯身便要堵上她那气人的嘴。可在快要触碰的瞬间,他猛地回过神来,挺起身,抚摸着她颈间那魅惑的黑色颈圈:“王伟,你嘴上总是这么不干不净,是不是想故意激怒我,让我丧失理智,然后好趁机勾引我狠狠堵上你的嘴?”
顾深雪:“???”
青芜君冷笑:“想不到你虽然是移山派弟子,却有那么深的城府和手段。不过,我可没那么容易骗。你尽管骂,亲你一口,算我输。”
顾深雪已经不再试图理解他,只瞄着他腰间的钥匙:“哦,那我可以搂你的腰吗?”
青芜君:“???”
他脸上闪过一丝红晕,这该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青天白日,竟如此不知廉耻,胆大包天!果不其然是移山派养大的,只会骑马打猎,斩妖除魔,丝毫不懂闺阁之礼!难道没人教过她,就算是再爱慕他,也断不能如此平铺直白?!他愣神的功夫,顾深雪已经直接摸了上去。青芜君断水截流,紧紧扣住她的手腕,牵引着放在自己的肘弯:“给我记住了,我是夫,你是妻。你与我并肩出席时,需得挽住我的胳膊,笨蛋。”
说罢,顾深雪便觉腰上一紧。顾深雪嘴唇紧抿:“那你又为什么,要揽我的腰?”
青芜君轻咳了两声:“夫君的手,原本就该在妻子的腰间。”
顾深雪偷不到钥匙,还赔了腰。她不悦地松开了青芜君的胳膊:“那我不挽你了,你也不用搂我,我们各走各的。”
青芜君挑了挑眉,听出她语气中的不善。死女人,还跟他使性子闹脾气?为什么?方才不还好好的,挽手臂,揽腰肢。再往前,她骂他,占他便宜,他也回嘴,说打死也不会亲她的……回溯到这里,青芜君恍然大悟,茅塞顿开,侧脸打量顾深雪冷淡之色,嘴角疯狂上扬。毕竟这死女人爱慕自己,听见了这样的话,难免伤心失望。他停下了脚步,手上用力,把她扯进怀中:“怎么,搂搂抱抱,还嫌不够,非得要亲一口?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子,怎么就这么好色?”
顾深雪:“???”
顾深雪:“严青凤,你终于疯啦。”
眼看青芜君眼眸深深,偏头就要吻过来,顾深雪一边战术后仰,一边出言呵斥:“严青凤,你忘了你刚才说过什么了吗?!”
她推三阻四,不肯相就,青芜君亦是恼火:“你就非得抓着这话不放?”
顾深雪:“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说过的话,怎么能走两步就不算了?!”
青芜君面上挂不住,但要他对一个女人道歉,是万万不能的。“行。”
青芜君冷淡地松开了手,震了震自己的衣袖,“我只不过看在你是我未婚妻的份上,一时心软。既然你让我说话算话,你可千万别后悔。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求我,我也不会再亲你了。”
顾深雪松了口气,立即避到一边。这些修真界日后闻名遐迩的高手大能,年轻的时候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是东西!眼看她走远,青芜君既恼火,又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张。他长臂一揽,赶紧掌着她的细腰,把人勾回了身边。顾深雪:“????”
青芜君直视前方,冷冷道:“别误会,逢场作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