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静静站在门口看着。李院长叹了一口气，对简唯说：“一直都是这样，送到医院来时，就这幅模样了。易先生不愿意把母亲送到精神病院去，说是人在那里住，越住越糟。所以就送到这儿来了。索性，夫人发病的时候也没有什么攻击性，易先生也肯请昂贵的护工和医生定期上门，这边便同意了夫人入住。”

简唯有太多疑问想问了。比如说，院长知不知道易泽从前是孤儿院的孩子；知不知道，那个叫萧苒的女孩儿跟易泽是什么关系，现在又在哪里；易泽为什么会把母亲送到这里来……但是简唯忍住了。在档案室的时候，简唯翻阅福利院的纪事发现，自从孤儿院改福利院后，院长也连续换了好几位。后来的新院长，都是在理事会的支持下，推选出来的。所以这个院长很可能跟慕容桐雪的关系也不错。总之，简唯觉得自己现在还不能太心急。正准备离开，屋子里，妇人发现了门口的两人。妇人目光落在简唯身上，怎么也不肯离开了。“囡囡……！”

妇人惊喜地看着简唯，眼里泛出泪光。简唯一怔，很迷茫。妇人却丢下了藤椅上的洋娃娃，几步跌撞着冲向简唯，“你回来了呀，我们一直在等你，怎么等，都不见你回来，这些年你去哪儿了？”

“我不是……”简唯无措。妇人却呜呜地抹起了眼泪，不住地埋怨：“你去哪儿了？你去哪儿了呀……你说你去上学，怎么就不回来了？”

她细细端详简唯，又说：“你怎么没有穿校服？你从哪儿回来的？头发也没有好好梳，披头散发的，来，我给你把头发梳好。”

说着要拉简唯去镜子前坐下，给简唯梳头。简唯给院长投去求助的眼神。院长在一旁说：“夫人，您认错人啦，她不是囡囡。”

“瞎说！这不是我囡囡是谁？！你是什么人？”

妇人两眼一瞪，浑圆睁着，警惕起来，把院长往外赶，“你走！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谁也不能说我囡囡不好！”

李院长被推出门外，还要说什么，简唯过来拦住了妇人，对李院长说：“院长，没事儿，她认不出人了，纠正她可能还会刺激到她，我陪她呆一会儿吧。”

李院长站在门外，有些无奈，却也不好说什么。简唯朝李院长摆了摆手，示意院长躲到走廊外，别让妇人看到她。这样也好让妇人放下心防。简唯扶着妇人，走回镜子前，“李院长不是坏人，您不是还要给我梳头吗？快梳吧，我上学该迟到了。”

妇人果然注意力都到简唯身上了，“好、好，赶紧给你梳头，不能迟到了。你好不容易考上这么个好学校，可不能给学校留坏印象。”

妇人让简唯坐到了娃娃坐的藤椅上，用木梳一下下给简唯梳头，嘴里念念有词，“我们囡囡头发长得可真好，油光顺滑的，像绸缎一样。真好，头发又长回来了……这么漂亮的头发，就这样给剪了，真是一群畜生……囡囡，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不跟她们一块儿玩……”简唯试探性地问：“谁把我的头发给剪了？”

像是触及了妇人什么伤心事，妇人的眼眶更红了。“你忘了，那时候好几个假期，你都躲在学校不敢回家，我到学校去看你，才看到你……”妇人哽咽，“你最喜欢留长头发了，却被剪成那样……那时候我才知道，我攒钱给你买的舞蹈裙也被剪坏了，去跳舞都没裙子穿。”

说着，妇人停下来，转身去床下，拉出了一只行李箱。她打开行李箱，埋头翻找什么，把行李箱里的衣服都翻乱了。简唯跟过去，问：“怎么了？”

“舞蹈裙呀，我后来又给你买了件新的……找到了！”

妇人举着一件粉色缎面舞蹈裙，“你皮肤白，撑得起这个颜色。这裙子，我买了好久，可一直等不到你回家……我找到学校去，他们都说你不在了……我不知道怎么办……”妇人陷入了自己的回忆里，眼神开始有些涣散，说话也开始变得没有逻辑。简唯握住她的手，问：“你是我妈妈吗？”

“傻孩子，这是什么问题，我不是你妈妈，还能是你的谁？”

“我叫什么名字？”

“你是我的好苒苒呀。”

简唯证实了心中的猜测。这个妇人口中的囡囡，就是萧苒。而她是萧苒的母亲。简唯又问：“妈妈，你还记得易泽吗？他是谁？”

“易泽……易泽……”妇人眼神左右飘忽，像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她又哀又伤，“我不知道……易泽……哪有什么易泽？他不是易泽……不是……呜呜呜……”简唯似乎刺激到了妇人。她扯着简唯，一会儿哭，一会儿怒，“求求你，不要把我的孩子带走……是你！你把我的孩子带走了！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妇人忽然变得面目狰狞，伸出手掐住了简唯的脖子，简唯吓了一跳。李院长刚才看妇人情绪不对，就去找了护工，这时回来，就看到了屋子里这惊险的一幕。她立刻带人冲了进来。两名护工上前，一人拉住了妇人，一人用绳子把妇人的手捆起来。妇人被放到了藤椅上，身上也被用带子捆起来。她一直挣扎，力气忽然变得很大，两名护工摁着她，都用了不小的劲。李院长惊魂未定，赶紧上来询问简唯：“您没事吧？”

“没事……”简唯浅浅吁了一口气，“不知道为什么提起易泽，她就突然激动起来了。”

李院长疑惑：“不会啊，易先生每次来看她，都好好的。夫人的情绪也很稳定，从来没有这样。”

简唯抿唇，望着妇人，静默沉思。离开了福利院，简唯打车去购物商场。她的车还在那里。坐上出租车，简唯掏出手机，发现许多严芷晴发来的消息。她今天一直没心思看手机，没想到多了这么多条未读信息。严芷晴：【我会把消费的行程发你，你自己记牢啊，别到时候对不上口供。】严芷晴：【汇报，我现在跟你的替身去做spa（图）】严芷晴：【刚做的指甲，好看吗？你知不知道最近有个正确的秀美甲方式？秀给你看。】严芷晴：【（视频）】简唯点开了视频。视频里的环境灯红酒绿。光线迷离，音乐震耳，一个肌肉男模裸着上身，在镜头前妖娆扭动身子，严芷晴做了美甲的手摸上男模的身子，从脖子一直摸向腹肌……简唯眯起眼睛，把手机伸远了，一副地铁老爷爷看手机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