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外婆还了十块钱，徐秀娥虽然面子上有点挡不住，但到底还是把钱收了起来。两家的面子也算是彻底撕破了，廖时薇无所谓，对她来说能离二外婆远远的才是最好的，本还想再给她妈上上眼药水，结果马冬安来喊她一起回学校了。廖时薇挎上书包拎起装着炒咸菜的坛子便走，徐秀娥急忙从屋里追了出来。“时薇，你等等。”

廖时薇却像是聋了一样只管闷着头往前走，马冬安被她弄得一头雾水看看徐秀娥再看看眼睛还肿着的廖时薇，轻声问道：“和你妈吵架了？”

“吵架？”

廖时薇冷冷一笑，撸了袖子给马冬安看，“我差点没被她打死。”

“不是吧？”

马冬安倒吸了一口冷气，问廖时薇道：“你妈干吗打你？”

廖时薇待要说给马冬安听，徐秀娥已经追到跟前抓住了她的手腕，“这五块钱你带在身上，万一学校要交钱又或者是你需要买点什么都方便。”

廖时薇没拒绝接过钱往口袋里一揣，甩了徐秀娥的手埋头便往前走。徐秀娥张了张嘴但到底最后什么都没说。马冬安讪讪笑了笑，“婶，你别急，我会劝劝时薇的。”

“好的，谢谢你冬安。”

马冬安摇了摇头，冲徐秀娥摆了摆手，拔脚去追廖时薇。廖时薇憋着一口气走了半里地，天热汗水浸过竹条抽过的地方，痛得她咝咝抽冷气，咬牙道：“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别的我不敢保证，但你是你妈亲生的我肯定能保证。”

马冬安接了廖时薇的话说道。廖时薇扑哧笑出声，抹了把脸上的汗斜睨着她，说道：“你保证？你比我还晚出生半个月，你拿什么保证？”

“我奶说你生下来的时候不会哭，脸憋得发紫，她亲眼看到接生婆打你屁股，打得可响了。”

马冬安嘻嘻笑了说道，“我奶还说你生下来又白又胖，跟头小猪崽子似的。”

廖时薇出生的时候胎位有点不正，在肚子里憋了许久，接生婆都以为要一尸两命了，好在最后终于调整了过来，只是徐秀娥却是遭足了罪。见廖时薇不说话，马冬安扯了扯她的袖子，轻声道：“时薇，你妈心里苦，打你她也心痛的，气过就算了，哈。”

“想什么呢？”

廖时薇笑着嗔了马冬安一眼，“她是我亲妈，别说几年都难得打我顿，就是年年打一顿，那也还是我亲妈，我还能记恨她？”

“就是，我就说了嘛，咱们时薇是什么人，那可是要干大事的人，怎么会这么小家子气！再说了，皮糙肉厚的打两下也没事。”

“皮糙肉厚？”

廖时薇撸起袖子便要朝马冬安动手，“来，来，让我看看你是怎么个身娇肉嫩的。”

两人一路嬉笑着打闹着往前走去。廖时薇要感谢这个贫穷的年代，长袖的确良衬衣完美迹挡了她所有的伤，避免了大家的好奇问诘。原以为她和马冬安又是最早到的，不曾想，韩燕子和石莲这次却比她们早到。将带来的东西放下，廖时薇正打算拿盆去院子里打盆井水洗把脸，韩燕子的声音却突然响起，“来，来，来，我给你们说件事。”

廖时薇几人不由自主地抬头看去，马冬安更是问道：“什么事？看你这一脸兴奋的样子，难不成是捡钱了？”

“不是。”

韩燕子手一挥，示意马冬安和廖时薇还有石莲都到身边去，等三人走上前站定，她这才压着嗓子一字一句道：“你们知道那江起云是什么身份吗？”

好学生也是有八卦之心的，反到是廖时薇一副“你真无聊”的表情看着卖足关子的韩燕子，翻了个白眼说道：“燕子，你这么在意那江起云做什么？”

“哎，时薇，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那可是敢上门镇压江恶霸的人，他已经是我们学校的所有学生心里的英雄了好吧？不在意才不知道，在意是再正常不过了。”

“行了，你别扯远了，说吧，那江起云到底是什么来头。”

石莲插话问道。韩燕子嘿嘿笑着目光从三人脸上慢慢扫过，好半响，才慢悠悠地说道：“他爸是咱们乡的乡长。”

官二代？对不得这么嚣张，打架敢直接打到学校大门口！马冬安和石莲显然也是惊了惊，不过到底年纪小，在她们眼里这个乡长怕是还没有校长来得管用。也因此，三人脸上并没有出现韩燕子想像中的那种神色。“你们这是什么表情？”

韩燕子不服气地看着三人，“乡长家的少爷哎！”

“少爷？”

廖时薇对着韩燕子的脑门敲了个暴栗，“你以为还是封建社会地主阶级呢，什么太太，小姐，少爷的，也不怕人家把你当四旧给扫了。”

无产阶级文化运动的时候，廖时薇她们几个还小，但幼时的印像还是有的。韩燕子闻言瞪了廖时薇一眼，“胡说什么，什么破四旧的，我……”“燕子，那佟浔知不知道呢？”

石莲突然问道。这问题问得好。廖时薇几人重新将目光看向了韩燕子，韩燕子想了想，“应该是知道的吧？毕竟佟浔他舅舅没来学校替他讨公道是不是？”

“那也就是说佟浔他是真有个在武装部的舅舅？”

廖时薇问道。韩燕子摊了双手，“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大家都在说江起云他爸是乡长。”

“哎，乡长就乡长吧，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廖时薇摆手，“行了，该干嘛都干嘛去吧，人家不读书有爸爸，我们有什么？”

这话说得是真扎心。当下四人便各自散开了，廖时薇照旧拿着盆打算去洗脸，韩燕子抓了自己毛巾跟在后面一起，马冬安则和石莲继续开启学习代表模范，拿出书本背书写作业。井边有不少同学，男同学女同学都有，大家嘴里无一例外讨论的还是那个江起云，只是讨论的话题却是比韩燕子刚才说的要火爆的多。“听说佟浔骚扰的那个女同学和江起云正处对像呢。”

“真的假的？高中不是不让谈对像吗？”

“那学校还不让抽烟打架呢，私下里不还是有人抽烟打架？”

有人不服的辩驳道。韩燕子是个喜欢凑热闹的，当下便一头扎进说得正起劲的那帮子学生里面。廖时薇到底是活过一世的人，相较于她前世所经历的那些，这个话题实在难以提起她的兴趣，洗好脸把盆留给韩燕子后，她便起身回寝室。只是，她才走没几步，身后便响起一阵喧嚣声，她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回头看，胳膊却突然一紧，下一刻耳边响起韩燕子兴奋的声音，“时薇，走，快去校门口，江起云又来了。”

“又来了？”

廖时薇怔怔看了韩燕子，脱口而出道：“又来打人？”

韩燕子摇头，“不知道，去看了就知道他来干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