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艾兰不认识佟浔,但村子里像佟浔这样的刺头不少,她不敢招惹,瞪了佟浔几眼骂骂咧咧地走了。她嫁在清河镇,虽说刘家也都是种田的,但刘家兄弟多还有个嫁到市里政府部门的大姑子,刘家在清河镇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了。按说有个这样的姑姑,廖艾兰的两个儿子前程根本就不用发愁,只是刘家的这个大姑子却是从在娘家做姑娘那会儿便看不上廖艾兰这个嫂子,嫁人后就更看不上她了,廖艾兰先还腆着脸讨好,时间久了也来了脾气不愿哄了,便把主意打到了自家大哥头上。清河镇离亭湾乡隔着十几里地,廖艾兰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路骂着廖时薇朝校门外走去。廖时薇才不管她生不生气,她回宿舍继续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完了又帮着把马冬安的东西也理了理,差不多快理好的时候马冬安回来了。“时薇,佟浔是不是来找你了?”
一进门,马冬安便问道。廖时薇抹了把头上的汗,摇头道:“不是,是我大姑来了。”
“你大姑来找你了?”
马冬安不解地问道:“她来找你干什么?”
说起廖艾兰也是个奇芭。在娘家当姑娘的时候,便处处针对徐秀娥,徐秀娥怀孕的时候害喜厉害,有要好的邻居便把自己做的酸果子送了些给她,结果廖艾兰两天给干光。廖时薇出生后,廖国兴头回当爹愿意也舍得给闺女买好东西,廖艾兰便撺掇着廖老太同廖国兴闹,说他只疼女儿不疼妹妹。廖艾兰从来就没把廖时薇这个侄女看在眼里,这会儿眼巴巴地跑来找她,怕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呢。“来劝我,让我跟我爸。”
廖时薇解释道。“她有这么好心?”
马冬安一脸见鬼的表情。廖时薇看在眼里,不由扑哧笑了说道:“嗯,确实是这么好心,不过她之所以劝我跟我爸,是想着把她儿子过继给我爸呢。毕竟,我爸再婚带着我,就算再生孩子也只能生一个,而且谁能保证那一个就一定是儿子呢?到时候她再撺掇下我奶,这事不就成了。”
马冬安听得只摇头,“别人是坏,你大姑是又蠢又坏,就算你爸要过继,那不还有你二叔和小叔吗?哪里就轮到刘家的人了!”
廖时薇也觉得她大姑这脑子异于常人。“行了,不说她了,我们走吧。”
两人拎起各自的东西离了校门走上回家的路。二三十里的路,平时走着都嫌累,更别说这会儿手里还提着东西,两人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下溪村的时候正赶上家家户户吃中饭的时间。廖时薇劝马冬安去她舅家吃了中饭再走,被马冬安拒绝了,她便陪着马冬安在路口等人搭伴回村,等了好一会儿,没等到去新溪村的,却是等到几个回南山村的村民。虽说村子之间有远有近,但因为错根盘结的姻亲关系,所以即便是不同村子但大多数人都是彼此认识的。廖时薇和马冬安的年纪不足以有这个技能,但几个南山村的村民却是认出了她们俩,有一个穿着花的确良衬衫的中年妇女更是指着廖时薇说道:“这不就是老廖家的大孙女吗?”
同行的几人立刻便看了过来。廖时薇和马冬安交换了一个眼神,廖时薇僵着笑脸同几人打招呼,叔叔,婶婶,伯伯的一通乱喊。“时薇啊,都说是你撺掇着你妈和你爸离婚,是真的吗?”
有人问道。廖时薇笑容不变,“不是的,是我爸在他们单位上有了个相好的,孩子都有了,我妈这才不得不离婚的。”
中年妇女瞪大了眼,“真的?”
“这还能有假,不信你回头听消息,最迟明年春我爷和我奶就能抱上长孙了。”
廖时薇说道。见她话说得这样笃定,那几人不由得面面相觑,少不得小声说道:“估计是真的,徐秀娥这十几年都没能生个儿子,廖国兴这么多年都在单位上……”廖时薇抹了把额头上的汗,趁着几人说话的功夫,轻声同马冬安说道:“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在家等你。”
马冬安点头,廖时薇拎起东西正待起身,却被突然响起的声音给喊住,“那个……时薇,听说你在学校跟人谈对像了,是真的吗?”
“没有啊,我没和人谈对像啊。”
话落,又看着问话的妇女,“婶,这话你听谁说的啊?”
“我们南山村都传遍了,你不知道?”
中年妇女看着廖时薇,“那个你小舅的师娘谢满花不是还打算把冯雪桃介绍给你大舅吗?现在冯家好像都不大愿意了。”
同行的人扯了扯中年妇女的衣角,“你和个孩子说这些干什么?”
话落,又催促道:“走吧,赶紧回家去,饿死了。”
说完一行人继续赶路。马冬安还想着怎么安慰廖时薇,廖时薇却是冲她一摆手转身便小跑着离开。夏天,农村有歇午觉的习惯。徐秀娥还在和徐春雷说着怎么都这个点了廖时薇还没回来,一抬头却看到自家女儿“咚咚”像枚出膛的炮弹一样跑来,不由得起身迎了出去,问道:“时薇,出什么事了?你怎么跑这么急?”
廖时薇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擦了把额头的汗又喘了口气,问道:“妈,谢奶奶来过没有?大舅和冯家的婚事怎么说?”
“你谢奶奶没来啊!”
徐秀娥拎起廖时薇放在地上的东西,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约的是初五,还早着呢,她来干什么?”
廖时薇暗暗吁了口气,做为媒人的谢满花没来,那也就是说冯家没有变动,不过南山村的那些谣言又是怎么回事?南山村没有在乡里读书的中学的孩子,不可能是从学校听来的,那就一定是有人故意在南山村散播这个谣言,目的就是要破坏她大舅和冯家的这桩亲事。廖时薇目光下意识地朝着二外婆一家住着的西半间看去,问徐秀娥道:“妈,后来房子的事怎么说了?”
“你二外婆咬死要一百,我们不肯买,她也不肯买我们这半间,就这样拖着了。”
徐秀娥说道。廖时薇轻哼一声,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呢。让人去南山村散播谣言破坏她大舅的亲事,就算破坏不了亲事,也能逼着她们高价买那两间房。果然,老而不死是为贼!之所以把散播谣言的罪名定在二外婆身上,是因为廖时薇很清楚,一件事里,谁是最大利益获得者,谁就最有可能是背后的那只“鬼”。二外婆败坏她的名声,营造她妈护短的假像,冯家是疼女儿的人家,必然不愿意女儿嫁过来就受大姑姐的气,很有可能一番衡量之下就把婚事取消了。越想廖时薇越生气也越心惊,想起适才南山村那几人说的话,觉得她很有必要去找冯家自证清白,又后悔刚才光急着赶回家,错过和那几个村民解释的机会。徐秀娥见廖时薇眉头蹙得像根麻绳,不由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廖时薇摇头,“没有。”
事情肯定要和她妈商量对策,毕竟她一个小姑娘跑人冯家去说话,人家会不会让进门还是个问号,但眼下却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还有,这个亏她不能白吃,她得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