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看主家的日子。冯家七大姑八大姨的来了三桌,再加上徐家这边的人,五桌酒席坐得满满当当的。村里有专门做酒席收费的厨师,但徐秀娥不舍得出这钱,又想着才五桌酒席便自己揽下了这烧饭的活。廖时薇苦逼的成了烧火丫头,烧火这差事吧,冬天绝对是个美差,夏天真就是要了半条命。“妈,要我说你今天这事真就捡了芝麻丢了西瓜。”
廖时薇叹着气对徐秀娥说道:“等会儿冯家人来了,你还能指望二外婆好好招待?”
徐秀娥抹了把脸上的汗,笑着说道:“那不是有你谢奶奶和桃花奶奶吗?”
也是,二外婆不安好心,谢满花和桃花奶奶却是真心实意待她们家的。母女俩这才说着话,外面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爆竹声。“秀娥姐,你出去招待冯家的人,灶上的活就交给我好了。”
说着话,徐凤琴不由分说接过徐秀娥手里的锅铲。廖时薇早就觉得她妈这样安排是不对的,当下也忙跟着说道:“是啊,妈,你去吧。”
眼见徐秀娥还在犹豫,廖时薇小暴脾气受不了,“妈,你能不能分清主次?人冯家为着来吃这餐饭来,还是为着看徐家人的态度来的?”
真的是……这要不是她亲妈,她都得暴粗口了。也不知道是自己想明白了,还是被廖时薇给吼明白了,徐秀娥抓起毛巾洗了把脸,理了理衣裳匆匆忙忙走了出去。冯家的人已经被迎了进来,这会儿谢满花正陪着冯家的女人,她男人则帮着招呼冯家的男人,桃花奶奶带着自家的媳妇倒茶递水,二外婆皮笑肉不笑的坐在一边“吧唧吧唧”嗑着瓜子。见到徐秀娥,谢满花忙起身对冯家的女人介绍道:“这是春雷他大姐,春雷爹妈没了后,就是她又当爹又当妈的把两个弟弟拉扯大,打小就是个能干的,今天的饭啊就是她掌勺的。”
冯雪桃红着脸站了起来,冲着徐秀娥羞涩地笑了笑。看着脸盘子圆圆一脸福相的冯雪桃,徐秀娥真是哪哪都满意。“坐,快坐下。”
徐秀娥上前扶着冯雪桃坐好,回头端起热水壶替冯家的女客续茶,“婶你们别干坐着吃点东西吧,吃饭还有一会儿呢。”
厨房里廖时薇一手拿火钳,一手拿扇子,汗跟泉水似的沽沽直往外淌。她毫不怀疑,忙完这餐饭她十有八九得中暑。所幸因为条件有限,每桌也就十个菜,不过考虑到一桌十六个人,每道菜都是上两盘子。烧好的菜装在搪瓷脸盆里,十个大脸盆依次摆开,徐春谷和徐春雨一人拿了个大托盘,负责传菜上菜。徐凤琴汗都还没来及擦,便抓起勺子忙起打菜的活。“我来吧,你去洗把脸。”
随着声音响起,廖时薇便看到店上村的单卫革接过徐凤琴手里的铁勺,主动揽起了打菜的活,她甚至还注意到在单卫革出现的那一刻,徐凤琴好似红了红脸。店上村和新溪村离得不远,中间就隔了半里地,单卫革和徐春雷关系不错,即便没请他今天也主动来帮忙了。不过……廖时薇觉得也许人根本就不是冲着她大舅来的!看主家最重要的意义,其实除了认亲拿红包外,还要过彩礼。彩礼是议定的,认亲的红包却是全凭各自心意,当然要是家里叔伯婶娘多的,大家会提前统一口径给多少,不过似徐家这样人口简单的还真就没什么好商量的,能代表徐家的也就只有徐秀娥和二外婆两人了!徐秀娥准备了十块钱的红包,至于二外婆打算给多少那就不好说了,只要她不作妖,就算包个一毛钱的红包其实也无所谓。“雪桃,来,叫二婶。”
谢满花将冯雪桃带到二外婆跟前,“这是春雷的二婶,以后也就是你的二婶了。”
冯雪桃红着脸乖巧地喊了声“二婶”,二外婆看着冯雪桃满月似的脸庞,心里酸得好似吃了一篮子没熟的杨梅,脸上的笑都变得扭曲了,将一个薄薄的红纸包递了过去,“好孩子,二婶啊是真喜欢你,原以为能成一家人,谁知道……”一旁的徐秀娥顿时变了脸色,一旁的谢满花和桃花奶奶也变了脸色,徐春雨更是拧了眉头梗着脖子便要发作,好在谢满花反应及时,她笑着上前,“老姐姐,看你这话说得,这雪桃进了门可就不是一家人了吗?一笔还能写出两个徐字来?”
说着话,将二外婆手里的红包塞到冯雪桃的手里,牵着她的手说道:“春雷命苦打小没了爹娘,这娶了你啊以后也算是有爹有娘的人了。”
话落喊了一旁的徐春雷,“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见过你丈人爹和丈母娘。”
徐春雷忙走了上前。二外婆作妖没作成,撇了撇嘴角后冷笑着走到了一边,一副看好戏的神色。廖时薇蹙了眉头,总觉得她是在憋大招。冯家叔伯舅姨来了不少,徐春雷一圈转下来手里红包是冯雪桃的好几倍,只是作为男方他这红包却不是白拿的,等下冯家的人走时,他是要给出相应数目回礼的。“这是雪桃小姨,在家的时候最疼雪桃,这不……”“哎呦,我这是来晚了,还是来早了啊?”
突然响起的声音使得屋里的人齐齐看了过去。穿一身藏青色老式褂子的廖老太摇着蒲扇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她的出现惊呆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还是廖时薇最先反应过来,抢上前抓着廖老太的手,“奶,您是来找我的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将廖老太往外扯。只是,她却错估了廖老太找碴的决心。廖老太狠一把甩开廖时薇的手,“我不是来找你的,我是来找你妈徐秀娥的。”
徐秀娥早在看到廖老太的那刻,脸色变得惨白,她不知道廖老太为什么会找在今天来挑事,但她知道不管怎样一定不能让廖老太在这个时候闹起来。当下强颜欢笑地走上前,“妈……”“呸!谁是你妈?”
廖老太狠狠啐了一口徐秀娥,阴沉了脸说道:“婚都离了的人,有什么脸喊我妈。”
徐秀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又气又急又羞又恼,眼泪在眼眶里不停地打着转。廖时薇上前用力抓着廖老太的手,“奶,今天是我大舅的好日子,有什么事……”“没什么事,就是听说冯家要了五十块的彩礼钱,我来问一声,这五十块的彩礼钱是谁出的?”
廖老太打断廖时薇的话说道。这话一说完,屋子里的人别说是徐家三姐弟,就是冯家的人脸色都变得难看起来。徐秀娥没有办法咽了委屈上前,“时薇奶奶……”“徐秀娥我可真是小看了你啊!”
廖老太瞪着徐秀娥,“拿着我儿子的钱贴补你娘家弟弟就算了,还怂恿着时薇去她爸单位上闹,怎么,你自己生不了儿子,还不让别人替我老廖家生孙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