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遍的时候他才醒过神来，茫然地问道：“妈，你让我带小妹去哪里？”

“慧珍不是要把你弄去香港吗？让她顺便把你小妹也捎上呗。”

廖老太说道。到不是廖老太不疼廖国民，而是在她的观念里身边始终要留个儿子养老的，真要是都走了，等她和廖老头不能动了指望谁侍候？廖国兴却如同看怪物一般看着廖老太，良久，才缓缓问道：“妈，你知道你自己做说什么？”

“你妈我还没有老糊涂。”

廖老太不高兴地说道：“你就说这事行还是不行吧。”

廖国兴看着隐有怒色的廖老太，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好一会儿才在廖老太去揭开锅盖下面时，一字一句地说道：“妈，你知不知道，就连慧珍想要出去都很难，更别说还有个我，你还想要把小妹也捎上，你觉得这可能吗？”

“怎么就不可能了？你是她郭慧珍的男人，香芹是你妹妹，都是血源至亲，她能走，你就能走，你能走，你妹妹就能走。”

廖老太固执地说道，不等廖国兴开口，紧接着加了一句，“要不捎上你妹妹，那你也别走了。”

廖国兴手里的铁钳“砰”一声掉在了地上，不敢置信地看着廖老太，“妈，你说什么呢？”

廖老太才要开口，不想郭慧珍的声音却突然响起，“国兴，我试试吧，说不定能行呢？”

话声落，便看到郭慧珍一手举着煤油灯，一手扶着肚子自外面走了进来。廖国兴几乎是原地跳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抢到郭慧珍跟前，一手接过煤油灯，一手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里走，嘴里略带埋怨地说道：“这黑灯瞎火的你怎么过来了？你喊一声，我就听见了，万一磕着碰着怎么办？”

“没事，我这不是带了煤油灯吗？”

郭慧珍笑着说道。廖老太在听到郭慧珍说要试试的话时，心情便非比寻常的好，最冬的小女儿还没有许人家，真要中能跟着去了香港在那边找个大老板嫁了，以后就能穿金戴银吃香喝辣过上地主婆一样的日子了，想想都忍不住要笑出来。“带着煤油灯也不行啊。”

廖老太拿起围裙擦了擦手，上前扶了郭慧珍另一只手，“你又没走惯这农村的路，坑坑洼洼的摔着了怎么办？”

母子俩人将人扶到灶前，廖老太看着矮矮的条凳抢在郭慧珍坐下前阻止道：“国兴，你去拿条高点的凳子来，这凳太矮慧珍坐着不舒服。”

“哎。”

廖国兴急急忙忙跑了出去，很快便拿了条高凳进来，扶着郭慧珍坐下。这时候锅里的面条也好了，廖老太拿了个粗瓷碗准备盛面，想了想却是拿到水缸边打了水认真的擦洗了一遍，不忘对廖国兴说道：“你把这里擦下，擦干净点，等会就让慧珍坐这边吃。”

廖国兴连忙起身找了抹布仔细把灶台擦拭了一遍。廖老太厨艺不错，又是特别费了点心思，做出来的面条更是色香味样样俱全，以至于坐在一边的廖国兴看见了都说道：“妈，你怎么不多做点，我也想吃了。”

“那是什么难事，你把灶里的火烧起来，我再煮一碗就是。”

廖老太说道。廖国兴想了想说道：“算了，我等慧珍的吧，她不一定吃得完。”

“家里就算是穷，也不是说一碗面都吃不起吧？”

廖老太嗔笑着说道，便打算起身给廖国兴重新下一碗面，正吃着面的郭慧珍却是抬头道：“妈，别下了这一碗面太多我吃不完的，让国兴帮我收个尾好了。”

廖老太满眼笑容看了过来，问道：“真吃不完？”

郭慧珍点头，“真吃不完。”

“那行，我就不下了。”

说着话廖老太在郭慧珍身边坐了下来，一边看着她吃面，一边联聊起来，话题自然是围着郭慧珍家的人员情况展开，郭慧珍表现得很好说话，几乎是有问必答。“老公，你来吃吧，我吃饱了。”

郭慧珍将还剩大半碗的面往里推了推，扶着肚子准备站起来。廖老太连忙上前扶了她，“吃完了就去屋里躺会儿吧，坐了这么久也该累了。”

又回头对廖国兴说道：“你把面端屋里去吃，明天把碗拿出来就行。”

夫妻俩没拒绝，端着碗，举着煤油灯，扶着人回了自己屋里。廖老太叮嘱了几句，转身便打算回屋去睡，身后却响起郭慧珍的声音，“妈，明天我打算和国兴先回去了，关于我们要去香港的事情还有很多手续需要办。”

廖老太步子一顿，回头看着郭慧珍道：“明天就走吗？能不能后天走，我傍晚才让人捎信给艾兰，让她明天带孩来认认你这个舅妈。”

郭慧珍想了想，说道：“这样啊……那就后天吧，无论如何后天是一定要回的。”

“后天可以的，后天走，妈不留你。”

廖老太连忙说道。郭慧珍便笑着点头道：“那就后天走，不早了，妈你也去歇着吧。”

廖老太回了自己屋，廖国兴半碗面也下了肚，侍候着郭慧珍躺在床上后，小声问道：“慧珍，我们不是说好了后天走的吗？你怎么……”话声嘎然而止，只因为郭慧珍冷冷看来的目光，那样的目光和表情是廖国兴从来没有看到过的，他甚至眨了眨眼想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行了，睡吧，我累了。”

说完郭慧珍轻轻翻了个身，脸朝着里面的墙板。廖国兴不敢再吱声，小心的替郭慧珍扯了扯身上的薄被，“被子盖好，山里晚上凉千万别冻着了。”

郭慧珍没有吱声，只是黑夜里眼睛却是瞪得大大的，脸上的神色狰狞而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