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浔这一天都有点心神不宁,以至于送祁县长下乡时跟头大黄牛给撞上了,大黄牛当场便被撞跪在了地上,不论牛主人怎么赶都赶不肯起来,被赶得急了就仰着头流着泪“哞哞”地叫。“不会是腿断了吧?”
有围观的人问道。祁县长沉着脸看了眼手脚无措地佟浔,走上前对牛主人说道:“老乡,这事您看要怎么解决。”
一头耕牛腿断了也就意味着失去了劳动能力,一般都是杀了卖肉。“我不知道,这牛腿能接好不?”
牛主人问祁县长道。有围观的人接了牛主人的话,“那牛是畜生又不是人,你能叫它腿接好躺那不动等养好了再动?老哥,这牛是没用了,你看看让他怎么赔钱吧。”
牛主人想了想对祁县长说道:“这牛是我花了两百块买来的已经养了两年,最是能干活的时候,要不你给我三百块钱,这牛就给你们了。”
三百块钱一头牛,不便宜但也绝对算不上贵,只是,就算是贵为一县之长祁县长这会儿也掏不出三百块钱来,就算是掏了这笔钱他也弄不走这头牛。略作沉吟后,祁县长商量牛主人道:“你看这样行不行,牛我不要,我赔你一百块钱行不行?”
就是一百块钱还不知道能不能凑起,毕竟自己口袋里就只揣着几十块。不要牛,赔一百块钱……牛主人茫然地看着祁县长,不知道怎么回答,把牛杀了卖个两三百块钱问题不大,这一百块钱他就是白赚。见牛主人不吱声,祁县长想了想又说道:“你要是不愿意,那就按你说的牛给我我给三百块钱,只是得麻烦你把这牛给我送到县政府去。”
一听要去县政府,牛主人和看热闹的人都变了脸色,看了眼军绿色的吉普车又看了看穿着白衬衫黑裤子的祁县长,牛主人颤着嗓子问道:“你在县政府工作?”
祁县长这会儿不知道怎么回答了,显然要是他告诉牛主人自己的真实身份,别说牛钱不用赔了怕是还得吓着人家,可不说他又要怎么解释?便在左右为难之际,佟浔却在这时开口了。“老乡,我在县政府开车,他是我们县领导请来的农科院请来指导农业的老师。”
当初身为常务副县长的祁县长确实就是分管农业的,而他也确是农林学院毕业的,说是老师也不为过。可就算是这样,牛主人还是好半天都没能缓过神来,默然片刻后,嚅嚅着道:“那要不就按你们之前说的,赔我一百块钱吧。”
祁副县长当即便去摸口袋,佟浔却先他一步拿出两张五十元递给了牛主人,牛主人接在手里往边上让了让的同时小声地说道:“这一百块我是拿来给牛治腿的,要是能治好到时候有剩余我送还给你。”
“不用了老乡,剩下的就当是我给你的赔礼钱吧。”
佟浔说道。事情解决,佟浔重新发动车子载着祁县长往县城赶去。这次祁县长没有再坐后面而是选择坐在副驾驶位,一路无话只至车子停在祁县长的楼下,临到下车时他才对佟浔说道:“把车停好,我们聊聊。”
这一路上佟浔就在等着祁县长开口,只是一直没有等到,终于等来了想要的结果他不由得暗暗松了口气,把车熄火靠边停好,下车走到等在一侧的祁县长身边,“对不起,您放心我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祁县长摆手,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你身上为什么会带着那么大的一笔钱,难不成你料到今天会出事?”
佟浔一怔之后摇头道:“没有,我是打算晚边去趟我同学的店里替向卉和阿姨选两身衣裳。”
“你同学?”
祁县长拧了眉头看着佟浔,问道:“就是你那个开服装店姓廖的女同学?”
佟浔点头,“是的。”
祁县长慢慢变了目色,目光从慈祥和蔼的长者变成了上位者的咄咄逼人,即便是佟浔早有准备,可也免不得心跳加速目光更是不敢与他对视。“阿浔,向卉虽然不是我亲生女儿,但我和你沈阿姨是将她当亲生女儿看的。”
佟浔额头上生起层细密的汗珠,轻声道:“我知道的,向卉一直说您和阿姨待她很好。”
“她是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脾性不用你来和我说,我这个当爸爸的比你更清楚和了解。”
祁县长冷着嗓子说道:“当初你舅舅托人说项时,你沈阿姨是不愿意的,你知不知道?”
佟浔点头,即便一开始不知道,但时间长了一番接触下来多多少少还是能感觉到的。“那你知道你沈阿姨为什么不愿意吗?”
自然是嫌弃他的出身和家庭了!佟浔唇角绽起抹自嘲的笑,但却很快被他敛去,垂了眉眼遮尽眸中异色后,这才缓缓说道:“阿姨不喜欢我只是个初中生。”
“错,是因为你沈阿姨打听过,知道你和你那个女同学关系很好,她不愿意向卉吃你这口夹生饭。”
祁县长厉声道,“是你舅舅再三跟我保证,我这才松嘴让向卉跟你见一见,我以为你是个懂事明理的孩子,但事实似乎告诉我,这次我看错了人。”
“我……”祁县长抬手示意佟浔不要插嘴听他把话说完,“你听好了,想和向卉好那就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断个干净,不然趁早就跟向卉分了,别害人害己。”
没有给佟浔自辩的机会,说完这番话祁县长转身便大步离开,留下佟浔独自一人站在那满身的彷徨无助,眼底满是说不出的悲伤和难过。走到这一步,又哪里是他说分就能分的呢?别说舅舅、舅妈不能答应,向卉她能答应吗?他又于心何忍?其实如果单论身世,他和向卉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时薇是怎么说的?你喜欢的人未必适合你,久处不厌才是真情!他和向卉不正是如此?佟浔扯了扯嘴角,脸上绽起抹惨然的笑迎着落日的余辉慢慢走了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