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夜里他趁夜爬墙摸进了一户人家打算偷吃。正当他往嘴里胡塞着馍馍时,韦清笠拎着棍子出现在了厨房门口。安峥嵘虽然不学无术,但皇子必习科目之一的武术他却尤其擅长。见对方拿着棍子的手还在发抖,做贼的心虚感顿时消散,又从锅里拿起一个馍馍塞进怀里。怕什么,这个瘦的跟他手里的棍儿差不多粗的小子,自己还能打不过?二人警觉的死盯着对方,却都不敢先动手。安峥嵘三两口咽下口里的馍馍,忽视门口因为害怕而抖成筛子的韦清笠,走了。从此之后安峥嵘就像认准了这家,隔三差五的就来蹭几个馍馍吃。虽然韦清笠每回听到动静都会拎着棍子过来捉贼,却从来没真的动过手。安峥嵘见对方也没有阻止的意思,心里更是坦荡荡,来的次数更频繁了。一个月过去,安峥嵘也见了韦清笠十几次了。俩人却一个字都没说过。后来厨房的锅里也不只有干硬难咽的馍馍,还有一壶温好的热茶。偶尔也会改善一下伙食,有馒头和一盘炒素菜。韦清笠手里的棍子也换成了一卷书,来到厨房门口扫一眼他就独自走开。似乎不是来抓贼,只是听到了动静来看一下。安峥嵘见他默许了自己的偷吃行为,也并没有多么感激。一向习惯了周围人对自己的好,就算短暂的吃了点苦,也改不了他骨子里被惯坏了的观念。安峥嵘没有把这事过于放在心上。温饱的问题暂时解决后,心思也多了。他将自己不幸的遭遇都归咎为大皇子身上,开始到处打探大皇子的消息,准备伺机报复。在大皇子府门口偷偷摸摸晃了两天才知道,大皇子被他重伤后,只养了两天病就坚持出征了。亲眼见到大哥受了多严重的伤,这样上战场还不是去送死,心里还在嗤笑他自不量力,就被人围住了。见着周围陌生的面孔,安峥嵘一脸无所畏惧。但他高估了自己的武力,寡不敌众很快就被按在了地上暴打。在韦清笠那里吃的馍馍只能果腹,自己连劲儿都使不出,全身疼痛的将要昏迷之时,似乎听到一个女子的声音。她好像骂走了这些人,安峥嵘努力撑开眼睛想要看是谁,却还是昏了过去。醒来时竟躺在床上,一个月来只能睡街头桥底苦惯了,现在躺在朴素简陋的小床上也觉得浑身舒适极了。正在疑惑自己是不是在只听过声音的那个女子家中时,韦清笠走了进来。看见安峥嵘已经醒了就把手里的碗递到他手上,低头一看,碗里是苦涩难闻的汤药。安峥嵘最怕苦药,往日定得配几盘干果蜜饯才能喝下小半碗。现在处境虽然不好,但习性还是难改。皱眉把汤药随手推回韦清笠手里,下床就准备走。自己都醒了也没有理由再赖在这里,尤其是不想和对方有任何的交集。就算自己是一个落魄的废皇子,也比韦清笠这种贫苦贱民高贵,安峥嵘这么认为。擦身而过时,安峥嵘的手被扯住了。韦清笠对他第一次开口,“吃了我这么多馍馍就算了,刚才请大夫抓药费去半月的饭钱,你得留下来做工还债。”
也不知是方才睡过了温暖的床不想再睡外面的硬地板,还是韦清笠的给了他无法拒绝的借口。安峥嵘居然就这么答应了。韦清笠虽然没钱,但是在他家一日三餐还是管饱,夜里也有屋子能遮风避雨,还有温暖的小床。对落魄的安峥嵘来说,简直是雪中送炭。更重要的是教会了自己许多东西,但这都是后话了。后来已经成了皇上的安峥嵘无数次想过,如果当时没有遇到韦清笠,或者他没有给自己馍馍,又或者自己被打伤时他没有把自己带回家看病抓药,甚至后面没有收留自己。不是他一次次的伸出援手,自己早就死了。安峥嵘清楚的知道。当时的自己和铃铛确实没有什么差别,处境困难却心怀仇恨,但自己不只有一个韦清笠数次帮助自己,铃铛却没有。他想告诉自己这个吗。可是朕从来没有忘记过啊。“我知道了,你把她带走吧。”
是我,而不是朕,韦清笠瞳中的皇上成了当年落魄却依旧傲慢的少年身形,眨了下眼却又还是皇上。“臣谢过皇上。”